夏合把車停在一棟兩層樓的舊房前，房子的門口掛著幾個銅牌，其中一個是愛文慈善基金會。

樓嵐盯著銅牌，“夠低調的，五個單位在一個地兒辦公，不會是……”她壓低聲音“皮包基金吧？”

夏合：“看看便知。”

門口設了一個前臺，一個小姑娘拿著面小鏡子畫口紅。

夏合敲敲桌子，“你好，愛文慈善基金會是在這里嗎？”

小姑娘收起鏡子露出一個假笑，“在二樓左手第一個辦公室?！?

“這棟樓里是同一家公司嗎？”

“不是，五個社會組織合署辦公?！?

“哦，謝謝。”

兩人上樓，左邊第一個辦公室門開著，里面有六個隔間工位，坐了三個人，夏合敲敲門，“是愛文慈善基金會嗎？”

最近的男子起身，“是，有什么事情？”

夏合拿出證件，“萬邊在嗎？”

“警察？”男子轉頭看了看里面。

坐在里面工位的男子起來，“你好，我是萬邊?！比f邊是個平頭青年，30不到，身材略胖，古銅膚色。

夏合：“我們有些情況需要和你了解一下，你方便嗎？”

萬邊疑惑地慢慢走出來，“行，我們去會議室吧?！?

會議室在二樓的盡頭，大約三十平的面積，萬邊給兩人倒了水，“警官，不知道你們要問什么？”

夏合：“潘文這幾天有沒有在基金會？”

萬邊略顯奇怪，“潘總？這兩星期我跟潘總在走訪貧困家庭，是下面的幾個鄉鎮?！?

“他事先有安排路線嗎？”

“有。他來之前會讓我提前梳理一個走訪名單，回來后我們一起篩選一遍，選擇幾家去走訪，當然有做一個大概的路線。我們鄉鎮的面積較大，有些山路難行，也沒法把捐助對象全都走一遍。”萬邊頓了下，“警官是要查賬目嗎？我們基金會還是比較正規的，如果有需要我們可以提供。”

夏合繼續問：“這個走訪計劃有具體到哪一天到哪里，哪一天回來嗎？”

萬邊想了想，“只能算路線，不能叫行程，因為潘總每次去走訪還會順便看看當地的山水，時間不好確定。我們到了當地再和走訪家庭聯系上門時間?！?

樓嵐問：“那除了你沒人知道潘文會在什么時候回家？”

萬邊來回看兩人，“文總會知道吧……潘總應該會告訴她?！?

樓嵐：“文總難道是文倩？”

夏合解釋：“文倩之前是旅游公司的副總經理，所以有機會結識潘文?！?

萬邊咧嘴笑：“對，據說潘總當年是來旅游，然后想投資這里的風景區，文總帶他逛了一大圈，旅游項目沒談成，把人搭進去了。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段緣分，他們成立了這個愛文基金會?！?

樓嵐：“原來文倩的收入也不低啊。”

夏合：“早些年旅游市場沒現在火爆，市里成立旅游公司，一方面統籌建設旅游資源，一方面招商引資，再有引進先進管理團隊。旅游公司權力不大，責任不小，是由分管副市長直接領導，這種單位的副總經理嘛，當時的收入和你現在差不多吧。”

樓嵐一臉喪氣：“嗨！那是干一輩子都住不進天宏雅居了。”

萬邊連忙說道：“招商引資方面是有提成的，談成項目政府會有幾個點的獎勵，年終獎多少有個十幾二十萬，住普通別墅是可以的?！?

夏合笑得八卦，“小萬，你知道的挺多?！?

萬邊笑著擺手：“別誤會別誤會，這都是公開的，是旅游公司的激勵制度，合規合法。況且基金會剛創立時文總經常來幫忙，我們也熟悉，她自己也提過?！?

夏合：“哦。那潘文和文倩感情怎么樣？”

萬邊略作思索：“早兩年經常在一起，形影不離，可以說是神仙眷侶。最近文總也不來了，接觸少，潘總也沒刻意提起過?！?

夏合：“回到剛才的問題，除了你和文倩，還有人知道潘文的回家時間嗎？”

萬邊：“我這邊，老婆知道，我給她說過，潘總那邊我就不確定了，他可能告知其他人?！?

“基金會的其他人知道嗎？”

“他們以為我們今天回來呢，我們提前了一天……警官，你們是要找潘總？他昨天就回家了呀，可以去天宏雅居找他?！?

夏合和樓嵐對個眼色。

萬邊一個激靈：“難道……潘總……”見警察沒說話，萬邊猜到了一點端倪，“不會啊！昨天上午我們回到市里，潘總把我放在基金會，他自己開車回去了，按道理，十二點半左右可以到家。他……失蹤了？！”

夏合說道：“潘文已經死了?！?

萬邊表情僵住，像是畫面定格一般。

夏合：“請你仔細回憶一下，回到市里潘文有沒有說過什么，或者奇怪的表現?！?

萬邊的兩個眼睛往下看，“沒啊……正常的交流，還讓我繼續整理名單，明天再出發。怎么就……潘總是怎么死的？”

夏合：“你們明天還有行程？”

萬邊用力點頭，“還打算走幾家，然后他要回公司去準備工作交接?！?

夏合的表情復雜起來，他原本已經把自殺的可能性提到80%，現在只剩20%，案情重新混沌，怎么回事呢？

樓嵐見夏合沒說話趕緊補上，“愛文基金會運行到現在有沒有難處？有沒有出過問題？”

萬邊回答：“應該說比較順利。因為文總的關系，基金會一開始就得到市領導的關注，得到了政府相關部門的幫助和指導，我們也是在政府監督下認真合法地開展援助工作，目前為止沒發生過違規事件或者負面新聞。相反，愛文基金會上過幾次新聞，算是比較正面的形象，我們和那種走秀的明星基金不一樣”，萬邊特意加了一句。

樓嵐：“走訪貧困家庭時有沒有發生過不快？或者在走訪的途中與人起沖突，又或者被仇富的人盯上？”

萬邊吃驚地看著樓嵐：“沒有吧。受助家庭都比較感謝我們。潘總雖是日本人，對本地風俗、人情世故略有了解，對人很客氣，從沒見過起沖突，仇富更不可能了，因為在外時潘總非常低調，刻意隱瞞了身份，大家只以為他和我都是基金會的普通工作人員?！?

樓嵐問：“一個日本人來走訪，沒人奇怪嗎？”

萬邊解釋：“潘總的普通話講得很標準，而且和文總在一起的這些年還學了一些本地話，所以大家不會往這方面想?！?

沉默了片刻。

夏合忽然問：“昨天潘文有沒有接觸過特別的人，或者特別的電話？”

萬邊：“在賓館吃完早餐我們就出發了，沒接觸過什么人。電話接過，好像沒什么特別的?！?

情況大致了解了，夏合起身，“行，謝謝你的配合，有什么情況再聯系?！?

萬邊緩緩起身，“好。這事兒文總知道了嗎？”

樓嵐得到夏合的許可：“是她報的案。”

萬邊：“那……哎……”

兩人上車，樓嵐打開手機看。

夏合：“開車少玩手機?！?

樓嵐問：“夏隊，有收獲沒有?！?

“有是有一點”，夏合用余光看副駕駛的樓嵐，“怎么，你是想到什么了？”

樓嵐劃著手機屏幕：“前面有一家泰國餐廳，怎么樣？工作日中午有特惠雙人套餐?！?

夏合面露微笑，“你老請客不合適，沒結婚也不能這么糟蹋錢吶，食堂吧?！?

樓嵐轉身盯著夏合：“夏隊，你這話不地道了?！?

“泰國菜我也不喜歡啊，都沒枸杞茶?！?

樓嵐在屏幕上點了一下，手機撥號，她打開外放，“你好，泰國餐廳嗎？”

“是的，您有什么需要？”

“請問你們中午有位嗎，兩位?！?

“有的?！?

“你們有枸杞茶嗎？”

電話那頭有低聲討論的聲音，“我們一般提供檸檬茶，也可以另外泡枸杞?！?

“好，知道了”，樓嵐掛了電話，一臉歡欣。

夏合無奈了，“怎么走？”

“XX地圖為您導航，目的地離您1.2公里，請沿中間第二第三車道直行……”

夏合：“泰國菜到嘴，你能說說你的發現了吧?！?

樓嵐：“我似乎是找到突破口了，現在還不能確定?！?

夏合苦笑一下：“挖三百米的那種突破嗎？”

樓嵐白眼：“如果預感沒錯，就差臨門一腳，吃飯時候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