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里的外婆是無所不能的。
大熱天去農(nóng)田里除草施肥,自己去街上買種子種菜,害蟲多的時候,背著個綠色的大箱子,戴著超級大的草帽撒農(nóng)藥。
住在農(nóng)村的時候,家里有一臺縫紉機,衣服破了,縫縫補補又能穿很久很久。
“誒,你過來幫外婆看一下,這個線頭穿進去沒有?”
回憶被打斷,我放下筷子,起身走向外婆。
以前外婆穿針引線可快了,現(xiàn)在對著陽光,瞇著眼睛,穿了好多次都沒有進去。
什么時候覺得外婆老了?
就這種時候。
“來來來,我來。”我拿著針線,幫外婆穿針。
“要好好保護眼睛知道不?不像我一樣,老了,針線都穿不進去。”外婆真的可以隨時隨地地嘮叨。
住校生的周末很短暫,星期六放星期天下午就要趕回去上晚自習,外婆家離學校遠,下午三點的時候就要動身去公交車站,不然就會遲到。
外婆把我褲子縫好了讓我穿上:“下次買點合身的衣服知不知道?衣服要穿保暖的。”
“好的好的。”我點頭如搗蒜,走到椅子旁邊開始收拾書包。
“要走了嗎?”外婆又專注地看著我收拾。
“嗯,六點鐘就要到校。”我檢查一遍,把書包拉鏈拉上,“你和外公在家注意身體哈,我有空就過來看你。”
“來的時候有什么想吃的讓你媽打電話提前和我說,我給你做好。”外婆站起來,準備去換鞋子。
“誒,不用送了,家門口就有車站。”我不想外婆上下爬樓,太麻煩。
“誰送你啊?我出去散步不行嗎?”外婆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
明明才下午三點,外面是大太陽,陰涼的地方都沒有,居然這個時候說散步。
當然啦,秉著尊老愛幼的美好品德,我是不可能揭穿外婆的。
“好的,那你散步,你別跟著我哈。”我背著書包,拿著口罩出門了,出門的時候外公在午睡,我就沒打招呼了。
我下樓,外婆也跟著下樓,我去車站,外婆突然想到什么,去了旁邊的大超市。
五分鐘后,她抱著一板養(yǎng)樂多出來。
“拿著,拿學校喝去。”
“不用買的,學校小店都有賣的。”我看著拿板養(yǎng)樂多,應該是剛從保鮮柜里拿出來的,上面液化了很多小水珠。
外婆從口袋里掏出來餐巾紙,把上面的小水珠擦掉:“你去學校你還要自己花錢買,這個我給你買的,你不就少花點錢么,站著別動,外婆給你塞書包后面。”
我微微下蹲,讓外婆方便把養(yǎng)樂多放進去。
印象里外婆是個巨人,很高,干活也很有力氣。
現(xiàn)在縮了好多,看著也很瘦弱。
什么時候覺得外婆老了?
就這種時候。
公交車來了,外婆看著我上車,看著我的車走遠,才慢慢往回走。
日記本上,有一段是關(guān)于外婆的:“吃飯的時候不要戴眼鏡。”
“劉海太長了對眼睛不好。”
“減什么肥你本來就不胖。”
知道了知道了,那我很想你,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