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風景宜人的湖畔，一陣微微的秋風吹過，掀起了眼前這偌大的湖面上一層層如絲般延綿的漣漪，也在不經意間撩起了林淵頭頂那一縷飄逸的發絲。

他眉宇間透著深深的惆悵，因為他著實被歐陽倩一系列的問題給難倒了。他與她在湖畔的涼亭里尷尬地對視了好幾分鐘，但大家都非常“默契”地望而不語，好像彼此都不知道下一步要怎樣將話題給正常地延續下去。

這時候，不遠處一陣腳步聲傳來，一位機器人服務生托著餐盤慢慢地走了過來。

為了避免無人機的信號影響到機器人服務生的正常作業，林淵趕緊在盒子的玻璃背板上點觸了幾下，將無人機的信號屏蔽模式切換成了休眠模式。它們底部那小點狀噴射的藍色熒光瞬間像消失了一樣，就那么靜靜地懸停在半空中。若是不刻意去觀察它們的形態，真的很難發現它們那鬼魅一般的存在。

“先生、女士，你們點的套餐和飲料準備好了。”當那機器人服務生來到桌子旁邊的時候，他帶著禮貌的微笑，小心翼翼地將餐食放在桌子的中央，“這是你們點的套餐和飲料，請慢慢享用！如有其他任何需要，可隨時聯系我們！”

“謝謝！”歐陽倩和林淵異口同聲地回應道，二人不自覺地看了一眼對方，這才終于打破了這亭子下原本尷尬的氣氛。

待機器人服務生遠去，林淵快速地將無人機模式又調回信號屏蔽模式，歐陽倩則不好意思地向他道了個歉，“林淵，剛剛不好意思啊，因為你剛才講的那些事情，確實很多都超出了我的意料，突然有些激動，所以一下子問了你那么多問題！”

“哈，沒事兒！我就知道你可能會激動，不過完全可以理解！”林淵微微地笑了笑，然后起身將歐陽倩點的餐食送到她面前，“來，我們邊吃午餐邊聊！”

“嗯，謝謝！”歐陽倩接過林淵遞過來的餐食，情緒已基本恢復了正常。

“歐陽倩，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如果換作是我，我也一定會像一樣你提很多的問題。你有什么疑惑，我們可以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梳理清楚！”林淵按捺住性子，他不慌不忙地喝了口飲料，眉宇間透露著一絲淺淺的淡定，“關于你剛才提到的第一個問題......那是因為我哥之前意外事故的時候，我就一直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所以一直在找機會搜集相關的線索。為了獲得一些意外的線索，我偶爾會通過暗網去了解些主流互聯網以外的信息。在‘蟲群突圍’體驗場意外事故的前幾天，我正好在暗網里發現了一段有關游樂場蓄意謀殺策劃的匿名信息！”

“哦？暗網里面發現的信息，那具體是什么內容來著？”歐陽倩在一旁聚精會神地聽著，當聽說林淵發現“匿名信息”的時候，她感覺頗有些好奇。

為了滿足歐陽倩的好稀奇心，林淵絲毫也不敢懈怠，即刻將匿名信息的大致內容吐露出來，“那是一段很隱秘的信息，大致意思是‘有個神秘的組織要密謀殺害巨峽市的一位女性人工智能專家。而具可靠信息顯示，這位專家會在2100年11月5日下午前往巨峽市游樂場，屆時他們會通過人向工智能程序植入病毒的方式去制造一場意外事故，并用意外事故造成的死亡來掩蓋他們蓄意謀殺的真相。”

由于那匿名信息只透露了大致的時間、目的地和實施謀殺的基本手段，并沒有透露關于謀殺對象、組織方式等更加具體的信息，歐陽倩的好奇心又被新的疑惑給激發了出來，“如果真如你所說的話，那謀殺行動跟游樂場‘蟲群突圍’體驗場里發生意外事故的時間和地點倒是挺吻合的。可是他們為什么要謀殺那位女性人工智能專家？該不會他們要謀殺的那位女性人工智能專家是我吧？！”

“嗯，你猜的沒錯！我知道你可能感覺有些難以置信，但他們想要謀殺的人的確是你！”林淵用非常確定而又嚴肅的眼神看著歐陽倩，言語中流露出一絲無奈。他稍停頓了一下，先是喝了一小口橙汁，然后繼續說道：“剛開始的時候，其實我也不知道。只是出于好奇，我便向游樂場管理系統注入了一個追蹤程序！”

“哦？追蹤程序？！”沒等林淵繼續講完，作為人工智能專家的歐陽倩急切的打斷了他。畢竟在她的刻板印象里，好像還沒有一款程序或是病毒能夠避開巨峽市人工智能中心先進的防御系統，“據我所知，游樂場的人工智能程序采用的可是目前全球最先進的技術，你在植入追蹤程序的時候居然沒被發現？！”

林淵感受到歐陽倩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質疑，于是耐心地解釋道：“呵呵......游樂場的人工智能程序自是很先進，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漏洞！我植入的那款追蹤程序是我自己開發的程序，它可以在防御系統掃描的時候自行偽裝隱藏！上次在永潮咖啡廳碰到你的時候，我剛好完成了追蹤程序的植入，正從咖啡廳里出來！”

由于前期與歐德羅、羅允欣調查案情的時候歐陽倩有簡單地了解過林淵的學習和成長背景，知道他是個計算機天才。雖然她不清楚林淵那款追蹤程序的代碼構成情況，但憑她的直覺和經驗，她可以基本確信：如果他確實發現了巨峽市游樂場管理系統的漏洞，他應該能夠成功開發出規避防御系統的追蹤程序。

“那好吧！如果按照你剛才所說的，你應該就是通過這個追蹤程序去監控‘蟲群突圍’體驗場內的一舉一動吧？！”由于歐陽倩并不太了解林淵所謂追蹤程序如何工作，以及如何追蹤人工智能系統被外部侵入時的異狀，她感覺有些不解。

林淵瞧著歐陽倩那“傻傻”的樣子，忍不住輕輕地笑了一聲，“哈，那倒不是！追蹤程序的容量畢竟有限，如果程序太大，很容易被防御系統識別出來，所以它只能用來追蹤一下病毒侵入和程序指令篡改的大致軌跡。”

“哦，原來是這樣！”明了情況的歐陽倩頓覺豁然開朗，并微笑著點了點頭。

此刻，林淵正在興頭上，他伸手指了指懸浮在頭頂上的那幾個微小的無人機，“另外，我之所以了解‘蟲群突圍’體驗場內的基本情況，主要靠的還是它們。”

當歐陽倩聽到林淵親口承認他是通過微型無人機來監控“蟲群突圍”體驗場內的一舉一動時，她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剛才見林淵釋放無人機，我就猜測他跟游樂場意外事故肯定脫不了干系。現在看來，我的猜測果然沒錯！只不過，他在“蟲群突圍”驗場內救了我，后來又在新潮茶餐廳里救了我一次。他現在還能這么坦誠地將游樂場意外事故線索全部告知于我，應該是個值得信賴的人吧！

“林淵，聽你這樣一講，我就全都明白了！”在林淵關于無人機事件線索的坦誠相告下，歐陽倩終于將各個線索的片段整體連接了起來。她趕緊藏起自己先前的偏見和戒備，將游樂場意外事故的調查情況也娓娓道來，“其實，之前跟歐陽倩、羅允欣一起討論游樂場意外事故案情的時候，我們從‘蟲群突圍’體驗場周邊的視頻里面已經發現了無人機，跟你剛才釋放的無人機幾乎一模一樣。不過我們做了很多調查，結果顯示視頻里的無人機產品尚未面世，后來線索也就中斷了！”

“嗯.....這個無人機是我們博雅公司內部的實驗性產品，因為前期沒有拿到市場銷售的批文，所以并沒有面向市場進行推廣和銷售，你們當然查不到有關它的相關資料了。”見歐陽倩提及前期調查的時候臉色有些無奈，林淵微笑著安慰道。

“博雅公司？”歐陽倩快速地抓住了林淵言語里的重點，畢竟這家公司的名聲如雷貫耳，而且不止一次地出現在了有關游樂場“蟲群突圍”體驗場意外事故、新潮茶餐廳意外事故的案情調查里，給她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或者更準確的說，這個公司的名字在她兩次意外事故的恐慌記憶里都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林淵敏敏銳地感受到了歐陽倩這簡單的一個問句里隱藏著的潛臺詞—她一定知道些關于博雅公司的重要線索，而且這些線索極可能與游樂場“蟲群突圍”體驗場意外事故、新潮茶餐廳意外事故的真相息息相關。她迫切地想要確認這些意外事故的發生是否系博雅公司所為，又或是自己是否與這些事故真的有關。

“嗯，博雅公司！”林淵憑著自己對歐陽倩內心想法的讀白，對她先前提出的疑問給予了非常肯定的回應，然后繼續鄭重其實地說道：“這家公司是全球人工智能芯片領域的佼佼者，其研發的芯片產品廣泛應用在各個領域，包括游樂場‘蟲群突圍’體驗場里面的那些蟲子，還有新潮茶餐廳的那些智能設備都使用了他們研發的產品與技術。我想你應該在懷疑這家公司與前面發生的意外事故有關，對吧？不過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這兩起事故的發生，確實與他們無關！”

“嗯，這個是確實挺厲害！”林淵關于博雅公司及兩起意外事故的論斷在很大程度上解開了歐陽倩內心關于案情分析的疑惑，但她內心深處不禁又涌起來新的不解，“那他們既然與案情無關，那個神秘的組織到底是什么來歷？哦，對了，你剛剛說釋放追蹤程序去追蹤病毒程序，到底有發現什么新的線索嗎？”

面對歐陽倩關心的問題，林淵稍微停頓了一小會兒，臉色開始變得有些凝重起來，“那個病毒程序很狡猾，我的追蹤程序只發現了一些零星的片段。按照我目前已經掌握的線索，那個病毒程序應該是一款叫做‘Smart Yongle’的智能程序。另外，我通過游樂場管理中心數據的比對，結果顯示當天出現在游樂場的女性人工智能專家只有你一個。也就是說，他們想要謀殺目標毫無疑問就是你！”

“哎......”當林淵得出最后結論的時候，理清整個“蟲群突圍”體驗場意外事故來龍去脈的歐陽倩深深地嘆了口氣。一方面，她突然回想起來，她和歐德羅、羅允欣他們昨天在公安局檢測中心關于新潮茶餐廳的證物檢測結果里面也發現了Smart Yongle這個程序的片段，她和林淵共同掌握的線索都指向一個結論，那就是暗網里的神秘組織想要謀殺的對象確定就是她自己。另一方面，面對這樣一個神秘而兇殘的神秘組織，她除了知道對方真實的存在以外，對他們的其他情況幾乎一無所知，她內心深處不禁涌起來一陣莫名的恐慌與無助。

林淵看著歐陽倩無奈地搖了搖頭，繼而陷入了無聲的沉默，因為自己也確實不知道應該安慰她不要害怕，還是鼓勵她勇敢地去面對，抑或是堅定地選擇跟她在一起并肩作戰......他只是始終保持著一個紳士該有的鎮定，面帶著微微的笑意。

在那10余平米的亭子外，隨風拂動地秋葉在肆意地跳著舞，它們像輕盈而美麗的蝴蝶一樣，浸透著這秋日里少有的孤美，既干脆，又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