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一年，村里有個屠夫。

每天凌晨去賣豬，早晨就在集市擺攤賣肉，一直到下午收攤，然后晚上就拿著今天賺的銀子去賭場里賭。

主要是，每次去賭都是輸，基本上一天賺的錢晚上就會全輸光，相當于白干。一來二去，賭場里的人都認識了屠夫，稱他為散財童子，但是屠夫聽到后總是連連擺手，說他早就不是童子了。

村里子賣豬肉的就他一個，本來應該能過上小康生活的，結果過的清貧不堪。

村子里明事理的老人們就說。

“屠夫這樣不得行，守不住財，應該給他娶個媳婦，來管住他的錢。”

這個提議引起了村里大多數人的認同。

于是，在屠夫的再三拒絕下，村子里有名的媒婆給他找了鄰居的一個姑娘。

但是屠夫不愿意去見，不管怎么勸都跟一頭倔驢一樣，說不娶妻不生娃。

2

那天村長來找屠夫借錢，屠夫痛快的把全部身價都給村長了，然后村長帶著銀子跑到鄰村姑娘家去提親去了，那邊當場答應，安排婚事。

等屠夫知道的時候，已經是成親當天了。

“你們這還了得？”屠夫生氣地拍桌子。

旁邊人好言相勸。

“人家姑娘都愿意，你就娶了唄，你現在要是說反悔，那你讓人姑娘的面子往哪兒擱。”

“就是就是，別壞了人家的名聲，再說，你找個媳婦有什么不好，人家姑娘出落的水靈，還是黃花大閨女，才真是便宜你了。”

“……”

于是，在眾人的威逼利誘下，屠夫還是穿上了迎親的衣服。

3

常年的混日子，屠夫已經是個有了的中年大叔模樣，穿上新郎服裝，看起來更顯滑稽。

等到了老丈人家，倒是沒有人嫌棄，把新娘牽出來就上了花轎，這是屠夫第一次看到新娘，雖然頭上蓋著蓋頭，但是從身材和肌膚來看，確實是一個大美人。

接回村子，同村人安排的妥妥當當的，幾下就把天地拜了然后往洞房里送。

4

“那個……”屠夫第一次跟女子在同一間房里，有些緊張。

新娘沒有說話，只是彎頭，等著屠夫過去。

“那個，我覺得還是算了。”然后屠夫奪門而出。

宴席上的賓客只看到新郎踹開門就跑出來了，眾人還以為新娘是不是丑八怪，湊近去看到后，都說屠夫不識相，明明是個大美人。

反正屠夫是洞房的時候直接落荒而逃了，村民找遍了村子都沒找到他在哪兒。

因為屠夫失足掉水里了，然后他想著泡水里挺好，也就沒上岸。

5

等屠夫回家的時候，村里人已經收拾完宴席了。

“你小子跑哪里去了！”村里長輩看到屠夫就氣不打一處來，抄起手中的拐杖就要打屠夫，屠夫也不跑。

其它人趕忙過來攔住了長輩，但是嘴里也在數落屠夫。

“行了，現在人家姑娘被接回去了，說我們村里人禮儀不周，故意敗壞人家名聲，兩村直接的仇，算是結下了。”

“我不是故意的。”

村長過來拍了拍屠夫，搖了搖頭：“我很失望啊。”

人們都走后，屠夫把自己鎖在屋子里睡了一天一夜。

6

一大早，屠夫又急匆匆的出村，到了鄰村姑娘家，說要接回姑娘。

老丈人看到屠夫那是一個氣啊，抄起掃帚就打屠夫，打得屠夫身上全是傷，但是屠夫也不走。

“爹，別打了，我跟他回去。”

那是屠夫第一次看到姑娘，粗衣麻裙，卻蓋不住她的水靈。

屠夫牽著姑娘的手，一路上也沒說話，就這樣回到了村里。村里人看到后都跟見鬼了一樣，說屠夫一晚上就開竅了。

“這個，家里有些破，別嫌棄，明天我就讓人來修一下。”把姑娘帶回家里，屠夫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我來收拾。”姑娘回了一個甜甜的微笑。

很快，家里有了家的味道，姑娘不止漂亮，而且賢惠的很，收拾完屋子后連飯菜都準備好了。

7

晚上，屠夫有些手癢，昨晚沒去成賭場，今天的興致又來了。

屠夫悄悄看了一眼姑娘，姑娘正在繡花，于是趁著她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賭場里的人看到屠夫來了，都嘖嘖稱奇，說：“家里美人都不要了，來送錢。”

只見屠夫把銀子甩桌上，大吼一句：“誰說是送錢，我這剛成親，運勢正好。”

于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屠夫的錢又輸完了。他不甘心的嘆了嘆氣。旁邊別有用心的人湊過來，對屠夫說。

“可以把你家娘子抵押過來，我給你借銀子。”

聽完后，屠夫罕見的生了一回氣：“那不成！我走了。”

8

等屠夫回去的時候，屋子里的油燈還亮著。姑娘強忍著睡意，等屠夫回來。

“那個，剛剛出去辦了點事。”屠夫做賊心虛般說道。

姑娘也不多問，只讓早些歇息。

誰料屠夫抱著被子，跑到了另一間屋子：“那個，我還是習慣一個人睡。”

留姑娘一個人又氣又笑。

9

夜晚，屠夫沒有什么睡意，聽到了院子外稀稀疏疏的聲音，他警覺地起身。透過窗子，看到幾個黑衣人正在往旁邊屋子去。

“不好！”想到姑娘還在隔壁，屠夫拿起了桌子上的殺豬刀。

那黑衣人正放完迷煙，準備進門，突然一道寒光刺眼，屠夫一刀砍在了黑衣人的背上。黑衣人吃痛大叫，旁邊的同伙注意到屠夫，跑過來幫忙。這伙黑衣人顯然沒有交手的打算，竟然隨身都沒怎么帶武器，面對手持殺豬刀的屠夫，只能且戰且退。

不消一會功夫，黑衣人就跑出了院子。

屠夫連忙進屋，看到睡得正香的姑娘，心里舒了一口氣。

10

屠夫在門外守了一夜，還是姑娘早上把他喊醒的，姑娘問他拿把殺豬刀睡門外干什么。

屠夫說：“保護你。”

姑娘覺得好笑，去做早飯去了。

屠夫去找村長說了昨晚的事，村長只是嘆了嘆氣。

“說明你媳婦被人盯上了。”

“那咋辦。”

“你說咋辦，你自己的媳婦，自己護好。”

村長沒好氣的把屠夫攆出去了，上次就任性，搞得兩村交惡，現在關系都還沒處理好。

11

“從今晚開始，我得跟你睡一屋。”

“好啊。”姑娘笑著應道。

“只是睡一屋！”屠夫重復了一邊。

“我知道。”

12

轉眼三個月過去了，期間還是平常。

只是屠夫從每天去賭場變成了三天一次，另外兩天的銀子都交給了姑娘拿著。

不過村里人對姑娘倒是多有議論，說三個月了，肚子還沒有動靜。

能有動靜才有鬼了，屠夫三個月來，除了去接姑娘那次牽了一次手，其它時候碰都沒碰人家一下。

姑娘倒是沒有理會那些閑言碎語，只是每天做點女紅的事。

屠夫總覺得耽誤了姑娘，他曾提起過此事，姑娘只是搖搖頭。

13

那天，屠夫回家發現沒有姑娘的身影，以為是出門了，結果在屋子里看到了散落的首飾，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心慌。

他抱著殺豬刀奪門而出，鄰居家的小孩看到了屠夫。

“屠夫叔叔，快追他們，他們抓走了大姐姐！”

屠夫跟著小孩指的方向狂奔，眼睛里充滿了血。

好在屠夫趕上了。

他在一處山腳，看到了一伙山賊，馬車上除了綁了姑娘，還有其它幾名女子。

14

屠夫擋在了劫匪面前。

劫匪們覺得很搞笑，從來都是他們劫人，沒有見過有人來劫他們的，而且那個人，就帶了一把殺豬刀。

“放下你們車上的所有女子，我就放你們走。”屠夫沉聲道。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劫匪頭子笑了。

“我這是。”屠夫拿起了手中的刀，“屠龍刀。”

感覺到屠夫突然不一樣的氣勢，劫匪有些害怕，他不再猶豫，招呼旁邊的兄弟拿起家伙就沖過去，打作一團。

15

屠夫的刀當然不是屠龍刀，那只是把殺豬刀。

他也不會武功，但是常年殺豬的磨煉，讓他反應要快些。但不一會，身上就已經多處刀傷，喪失了戰斗力。

生死一瞬間，村民們帶著武器到了，劫匪們看到人多勢眾，直接開溜了，留下渾身是血的屠夫。

姑娘解開繩子過來抱住了屠夫，眼淚止不住的流。

16

屠夫還是撿回了一條性命，姑娘說不準他再用殺豬刀去跟那些亡命之徒硬拼了，他只是撓撓頭。

兩個人的日子漸漸習慣了，也有了點色彩。

可惜好景不長。

朝廷內亂，各地藩王起義，眼看戰事又起。朝廷開始在各處征兵，當征兵到屠夫的時候，他十分的意外。

“村長，你不是開玩笑吧，你看我這一身的肉，你讓我去參軍？”屠夫找到了村長。

誰知村長把臉一橫：“什么叫開玩笑，看到這個征兵榜沒有，連我都被拉著去了。”

屠夫無奈地回了家。

17

屠夫不知道怎么跟姑娘開口，于是在家門外作于徘徊，正巧被出來的姑娘的看到。

“你不進來，在外面轉悠什么？”

“這個……”

姑娘看著屠夫嘆了口氣，轉身回到屋內，屠夫也規規矩矩地跟在后面。

沉默了良久。

“那個，要不你還是改嫁吧，現在還來的及……”

話音未落，姑娘把發釵抵在了喉嚨上。

“你在這樣說，我就死在你面前。”

18

總之屠夫是要去參軍了，姑娘給他縫了一身衣服，又給他做了一個刀鞘，因為屠夫想帶著他的殺豬刀。

“你帶這東西干嘛，還不如用軍隊發的長槍，那東西刺的遠。”

“我這是屠龍刀，好用。”

臨走前，屠夫把姑娘送回了娘家。

“我要是回不來，你就……”

“我等你。”

19

那一年，屠夫還真就拿手里的殺豬刀屠龍了。

殺的不是真龍，是天子。

而他最后坐在了那龍椅上。

沒有人知道，明明是去鎮壓反叛軍的，結果他成了反叛軍的首領。

20

建漢朝，登基后。

一只浩浩蕩蕩的隊伍進了村，引得村里人出來圍觀。

有人看出來這分明是一支迎親隊伍，而且轎子不是紅色，而是金色，去的方向正是姑娘家。

姑娘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才勉強走出房門，狀態虛弱。

“他們都說你死了，花名冊上沒有你的名字了。我不信，我就一直等。”

“我知道，所以我來接你了。”

姑娘在他的攙扶下上了花轎。

“起駕！皇上接皇后娘娘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