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天灰蒙蒙,時飄著雪,時下著雨,讓人抓摸不透。
“昨天半夜竟然有人跑到醫院的門口燒紙錢,搞不懂這些人怎么想的,什么年代了。”小美刷著牙,大年初一,飄雪又飄雨,她在吐槽昨晚接班后的見聞,實在匪夷所思。
這些人竟然趁著夜宵悄悄地溜過防疫站崗的哨點,在醫院的大門口燒起紙錢來。
“估計也是他們地方習俗,被抓后,說是在他們老家,大年初一有上墳的風俗,家屬就在前兩天剛走,外來的民工。”徐靜雯接著話道,叼著一只面包,正要開個奶。
“那個老太太?”小美把頭扭過來,仿佛有些印象。
“是的!”徐靜雯。
“你們有沒有發現,對面建筑工地堆積的積土,怎么在變少,這個角度看...”小美叼著牙刷,一嘴泡沫,故意側著頭,她感覺原本堆積的高度,有些變化,像有人鏟去了一半一樣。
可是這是封閉期間,繼自己前來支援這段時間,那個工地就沒有人作業過,吊機保持一個姿勢,一直沒變。
“這個是要建什么,挖那么多的土?”小美問道。
“聽說是寫字樓,高層的寫字樓?!敝苕面没貜偷?。
“難怪,挖這么深?!毙∶劳虏鄣?。
“好消息好消息,明天開始,醫院的病人將陸續轉移到火神山,世貿館方艙的床位昨晚工人裝訂完畢,收治所有輕癥患者,我們要解放了。”盧文哲蹦蹦跳跳地走進來,歡天喜地。
“也是夠辛苦他們,除夕夜,大過年在那里釘床鋪?!眲①粶惿蟻?,換小美的位置,續著刷牙。
“老娘終于可以睡個安穩覺了,一個多月,例假都給我弄混亂了!”小美重重地仰在船上,伸個懶腰,臉上緊戴N95口罩勒出的疤痕,結出一圈硬繭。
“我覺得我回去后,能直接躺在美容院一個月不用出來,治治我這老臉,我才22,這樣子看,都像嫁不出去的35?!毙∶烂$R子,歪著頭仔細地看著臉上的疙瘩,半張臉因為長期悶熱,出汗,起了很多疹,破了又結疤。
“哎呀,好氣,頭發也沒長出來。”她再摸摸頭,長了一寸長的頭發,乍一看,渾小子一個,很不滿意,撅著嘴嘟囔起來。
“少廢話,起來,換崗去?!毙祆o雯拍了拍她的大腿,后者立刻坐起來。
“雯,我看今天我們換下崗吧,你那個太辛苦了,我來!”小美蹦蹦跳跳跟著徐靜雯走出去。
“不用不用,忙你的,那老太不像是容易伺候的人,我好不容易讓她就范,一會見不到是我,估計又要鬧騰了?!毙祆o雯說道。
“......”
...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交換著意見和護理的經驗,安靜的樓道飄著兩個堅定的聲音。
二十出頭的人,始終仿著前輩們苛刻的模樣,將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
至半夜,二人換崗,已經分散了一批病人到方艙醫院,人手頓時充裕了起來。
依然是熟悉的環節和味道,小美最煩脫這個N95口罩,又是在她臉上扯出一圈血印子來,仿佛越是怕,越是疼。
“輕點輕點!”她哆嗦著,閉著眼睛磨著牙,告誡徐靜雯馬虎不得。
出了隔離區的門,便看著誰把天捅破了個窟窿,眼前在下著滂沱大雨,氣溫更低,她們來到一樓,要探望一個照顧了半個月的小女孩,名叫;小蝶。
小蝶長得白白凈凈,五官清秀,脖子上掛著一個小手電筒,據說她害怕天黑,特別是自從父母不在身邊的時候,她終日是一幅內向的態度。
小蝶5歲,終日抱著她的小提琴,父母重癥,此刻隔離在監護室里,正是因為父母的拜托,護士們會輪流照顧小蝶,她是輕癥患者,自進醫院來,終日不愛說話,只對護士長一人親近。
正當二人快來到病房時,便聽著急救車的炫鳴聲響起,走出去幾個人,其中就有護士長,而此刻小蝶就跟在她的身邊,依然抱著小提琴。
護士長看到小美和徐靜雯,招手,示意把小女孩支開,二人上前把她架在一邊,看著滂沱雨勢下,急救車的后箱門打開,移動的病床上拉下來一個婦女,穿著孕婦打扮,那隆起的肚子明顯無疑,這架勢和防護打扮,八成是確診了。
她迅速被拉進科室里,因為小蝶對護士長有粘一般的依賴感,不肯離去,三人只能站在玻璃窗戶的走廊,看著里頭的氛圍,有些嚴肅。
眼下這情況有些棘手,因為患者是孕婦,不能使用藥物,但她明顯有咳嗽和發燒的癥狀,坐下來一會功夫,更是喘得不行。
她的職業也是一名護士,因為剛好懷孕幾個月,不能參加這次抗疫行動,被迫在家隔離,卻不知等到待產的這個月,莫名其妙有了癥狀,迫不得已才撥通了醫院的電話。
從護士長的臉上可以看出眼前的情況有多復雜,這個病毒的擴散速度是乘幾何式爆發,耽擱一天,病情會怎么惡化,并沒有規律可尋,問題是這月子正是她待產的時間,寶寶隨時能出生。
一同前來的丈夫也被確證了,隔離在另一邊的房間,大家都在等醫生和護士長做出診斷來。
“我看先這樣吧,事還有點多,你先到南區那邊,剛消完毒的科室休息,那邊病患少,你這情況不能再出現交叉感染的現象了,這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個對策,半個小時我們有個會議,會議上我同各個醫生商討一下,怎么處理這個問題。”
主治醫生摘了眼鏡,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他也有一個月的時間沒睡好了。
病患也只能這樣罷休,診斷的結果就像想象中一樣,不愉快地結束。
開了門,小蝶像脫了韁的馬駒,撒手奔向護士長,仿佛她經歷過什么可怕的事情,對護士長有一種極強的依賴性。
病患又重新上了移動的床車,護士長隨行,小蝶屁顛屁顛地跟在身后,小美和徐靜雯走在最后頭,醫生自病人離開后,在瘋狂地噴著酒精消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