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開撿起柳云嬈扔在一旁的劍，一把將她拽了起來，像是抓一只兔子一般輕松，冷笑道：“你娘在最鼎盛時期都沒能修成，你連你娘一成修為都沒有，憑什么練成？”

柳云嬈不甘心，想要掙脫卻也掙脫不開，咬牙說道：“就為了不被人脅迫。”

顧云開只覺得心痛，臉色一沉，說道：“你娘強修人劍合一，大傷壽元，岳崇前輩私用禁術給你娘續命，卻也只能讓她茍延殘喘三年，后來又為了生下你，已經是油盡燈枯了，只是師尊當時不知，白白背上了逼死你娘的罪名，你又為何這般賭氣，非要修這要命的東西。”

“那怎么一樣？我娘就算是壽元耗盡，她為了我爹爹，本來就甘愿赴死，可是，可是她最后卻是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在那么漆黑的密室中把我生下來，連我爹爹一面都沒有看到，她是多絕望，多無助。”柳云嬈死死盯著顧云開，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她知道顧云開最是維護柳清肅，在知道這一切真相前，她比顧云開還要維護柳清肅，但是，現在，往日最敬重的師尊，與她隔了一道逼死生母的恨，她越想越心痛，再難以想往日那樣看待師尊了。

“我一定會找出蒼穹的。”趁顧云開松懈了，柳云嬈掙開他的手，自顧走了。

顧云開若有所思地看著奇源洞，突然察覺到背后有人，等回頭去找，那人施了盾術連忙走了。

柳云嬈在云棲閣門口看到了宋懷宇，他一直在流云劍派養傷，如今傷已經大好，只是華光派重建還需要一些時日，他便先在流云劍派住下了。

“懷宇師兄在等我？”柳云嬈問道。

宋懷宇見著柳云嬈身上的許多傷，又知道她是從奇源洞出來的，十分心疼，回道：“只是想來看看你。”

柳云嬈將宋懷宇帶入屋中，倒了茶，恭敬問道：“師兄是有什么吩咐嗎？”

自從知道自己身世后，柳云嬈對宋懷宇一直有種說不出的親近，加之宋懷宇這些時日對她的照顧，更讓她有一種找到親人的感覺。

“沒什么，有件事要問你，是云霽告訴了你奇源洞的事？”宋懷宇問道。

“師兄怎么知道的？”柳云嬈疑惑地看了宋懷宇一眼，這是發生在南洲的事了，回來還一直沒去看宋懷宇，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你不必疑心，只是我的推測罷了，云開自然是不會告訴你這些，除非他告訴了云霽，云霽什么性子我最是了解，你也不必怨恨云開，他只是真的想護著你罷了。”宋懷宇柔聲細語說著，只是語氣中多了許多無奈，又說：“若不是修行貪快冒進，傷了根基，我也不想你與蒼穹有關。”

柳云嬈聽得云里霧里，宋懷宇像是在給顧云開求情，倒像是自己對顧云開那般態度十分不妥。問道：“師兄不是總看不過云開師兄嗎，他是師尊最看重的弟子，當年那些事，只有可能他是知道實情的，爹爹不明不白的失蹤……”

“阿嬈，不可妄斷。”宋懷宇打斷了柳云嬈的話，又說道：“在這件事上，我確實看不過云開，但是他為人正直，最是磊落，他既然不曾傷你，又處處維護，不管當年什么事，終究不是他做的，你也不要總是怨他恨他。”

柳云嬈低頭不語，屋內突然就死氣沉沉地，宋懷宇幾次想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許久，他才開口：“無涯等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云霽那里又需養傷，你這些日子多照看你師兄一些，奇源洞的事，再說吧。”

見柳云嬈也沒說話，宋懷宇愈發覺得不自在，假裝咳嗽兩聲，看了看柳云嬈的反應，便又寒暄幾句，出了云棲閣，剛一出門，柳云嬈便將房內燈火全都熄了，院門也緊閉起來，宋懷宇搖搖頭，倒是也不惱。

“也用不著你替我說什么。”顧云開走近宋懷宇，沒好臉地說道。

“你要是真不用別人替你說什么，這秘密你自己守著便是了，干嘛告訴云霽。”宋懷宇知道顧云開沒有真的生氣，走到他身旁，同他并肩而行，向微閣方向去了。

“難得你在這件事上還能替我說話。”顧云開語氣軟了下來。

“你現在怎么這個樣子？”宋懷宇像是很吃驚地說道。

“什么樣子？”顧云開不解。

“娘們唧唧的。”宋懷宇打趣道，又恍然大悟般說道：“哦，阿柔這性子倒是沒有以前溫柔了，你們兩個是相處久了，性格都變了。”

顧云開白了他一眼，自己好歹也是能令十萬魔軍聞風喪膽的無念劍，居然被人說娘們唧唧的，心中不快，但是好像說的也確實沒錯，不知什么時候，自己是越來越心軟，說起來自己也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了，年紀越大，反而有些事越不能自己扛了。

“我養傷這段日子去過你閉關的地方，有幾處劍痕十分凌亂。”宋懷宇突然就停下了腳步，看著顧云開，憂心說道：“欲速則不達，莫要像我一樣，反而傷了根基，再不能精進修為。若師尊有知，必然不會怪你。”

“你們一個兩個的突然就都知道了，我這些年瞞著你們都成了笑話了，只和云霽師兄說了阿嬈的身份，就讓他猜出了所有的事，現在連你也都知道了。”顧云開苦笑道：“我自知師尊所做之事實在有愧于岳崇前輩，這樣做，也只是想替師尊贖罪罷了。”

宋懷宇笑道：“我最后一次見師尊的時候，師尊跟我說了許多話，也說了許多關于師叔的，他從未責怪過師叔，他們師兄弟的事，豈是一兩句能說清楚的。”

顧云開不語，還有一件一直壓在心底的事，他小心地保守著秘密，又期待有一天能讓人發現，只是要想想到時候如何面對宋懷宇了。

“若是阿嬈愿意修人劍合一，還需要修為深厚者助她，云霽既然把蒼穹的事告訴了她，想來云霽有辦法幫助她，你也不要再阻撓。”

“懷宇，你最是熟悉蒼穹，這劍亦正亦邪，想要成功駕馭它太過艱難，若是阿嬈早點知難而退便罷了，若是中途堅持不住，她不是被這劍吞噬了，就是走火入魔，前車之鑒還少嗎？”顧云開擔憂說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總不能不讓她自己去闖蕩一番，阿嬈本就不是被豢養起來的命格，我們能做的只能是幫她，而不是左右她。”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到了微閣，屋中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