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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瞪著眼睛就能說瞎話了

那名付家的仆從付成貴,也沒想到會在這么個人員混雜的地方,碰到縣令,還背后編排著人家,被人家抓了個正著。

他慌了。

縣令看出來他要跑,立馬譏諷道:“剛剛不是還說的很大聲嗎?怎么現在不繼續說了?想跑?你也知道心虛?”

付成貴收到不少人望過來的目光,強自鎮定,梗著脖子:“誰,誰心虛了!”

他心思一轉,直接點名了縣令的身份:“就算我說到了縣令大人的痛處,您也不必這么迫不及待的出來跳腳,還倒打一耙,落在我身上吧!”

“我有什么可心虛的?”他大聲的說道:“就算心虛,也該是縣令大人心虛才對,又不是我逼著好好的人,去撞墻求死的。”

他逐漸的說出了幾分底氣,也沒有那么的怵縣令了。

“大家還不知道吧,那個撞了墻的孩子,前不久的時候,才剛剛死了父母,親哥也被咱們的縣令大人抓進大獄里頭定了罪,不日就要問斬。”

付成貴不遺余力的鼓動著眾人情緒:“才剛經歷了家破人亡的孩子,都還來不及傷心難過,就被逼到撞墻求死了,難道縣令大人,不應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嗎?”

他用斷章取義的方式,說起王寶柱夫婦的死和王玉南被抓,企圖引導眾人去懷疑,王玉東是因為全家冤死,被縣令閉上絕路,才不得不去撞墻。

陰謀論什么,最受人歡迎了。

“您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非要逼著一個孩子去死不可?”

付成貴瞅了眼不遠處的白桃,想要把禍水引過去,想了想,最后還是沒敢。

他咽了咽口水,努力擺出怒聲斥責的樣子:“或者,那個無辜可憐的孩子就是因為大人您的一些,見不得人的心思,所以才會淪落到家破人亡的下場?”

眾人一聽這個,哪里還冷靜的了?

他們本來就先入為主的,代入了王玉東是因為被人逼迫著,從良籍變成奴隸,才會一個接受不了之下,以死明志。

這會兒再一聽付成貴現編現說的小故事,哪里還忍得了?

要是忍了,誰能保證,之后會不會有同樣的事情,發生到他們身上?

“縣令大人,敢問您一句,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有人勉強還算客氣的問了一句。

“真個屁!”縣令氣的臉都黑了:“完全就是胡說八道!”

“那就請大人說說,為什么會有人在衙門口撞墻了呢?究竟是大人您,仗勢欺人,逼得人家破人亡,還是這人實在有什么冤情,大人您視而不見,害的人不得不以死明志。”有人繼續質疑,依舊算不得什么友好。

大靖朝的民與官之間,倒也沒有很大的階級差距。

雖說尋常人家,并不愿意招惹上官司。

可平日里議論最多的,卻也是朝廷、官僚之間的事情,說的也大多都會批評之語,尤其是這市井之中,常常有指點江山、或者事后諸葛亮之語。

大靖也不興文字獄那一套。

走大街上你罵一句當朝首輔是大**……只要你往他臉上吐唾沫,他也會一笑置之。

當然了,會不會有人背后報復,那是很難說的。

但明面上,你就的笑臉相迎的當不在乎,不然就會有御史彈劾你品行不端、德行不檢。

甚至,你要是笑的不及時,被御史的人看見了,或者舉報了,也會被彈劾。

也算是大靖朝獨一份了……

不過這里不是京城,倒也沒有那么嚴重。

畢竟縣官不如現管嘛。

御史就算手眼通天,也管不到這么偏僻的小縣城。

何況也沒必要。

誰會為了一個小小的縣令,大費周章。

于是,縣令很是心安理得的開始罵街:“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個****……”

“我看你就是腦袋糊了屎!”

“別人三言兩語的挑撥點兒什么,你就相信什么。”

“你的腦子是生下來的時候,被你娘拌的豬食給喂了嗎?”

“他哪只眼睛看見,我就逼得人家破人亡了。還是你哪只眼睛看見了,我就逼著人家破人亡。”

縣令站著說不過癮,直接跳到了桌子上:“哪只眼睛都沒看見,哪來的這么多言之鑿鑿”

“知不知道誣陷朝廷命官是什么樣的罪?真以為無知者無罪,法不責眾,你們就能夠無法無天,為所欲為了不成。”

大靖律就是這樣子,市井百姓可以朝廷命官的不好,罵他缺德喪良心……

只要你不喜歡他,天天拿他踩鞋底子都行。

但你不能夠無中生有,羅列罪名。

不然就要受到重懲。

說實話,白桃有時候還是挺好奇,這個大靖律究竟是誰寫的。

有些明文規定,簡直就是充滿了頑皮。

她在一旁看縣令罵的歡,卻也沒有忽略那個想要偷偷逃跑的人。

就在付成貴想要借著人群中的混亂與爭吵,趁機逃走時,突然感覺衣服領子被誰給揪住了。

“誰,放開……”

他被拎著轉了個圈,正對白桃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白白白白……”付成貴直接就嚇的磕巴了。

白桃隨手一扔,就把人扔進了人群里,直接砸翻了一套桌椅。

小二正端著茶過來,看見這一幕直接傻眼了。

“你,你們,你們兩個知道這是誰的地方嗎?就敢來砸場子,你……”

他又慫又想橫,也是不知道縣令的身份,才會第一時間就想著搬出自家老板的身份。

倒是白桃,扔完了人,若無其事的走過去,拿了小二手上托盤里的兩杯奶茶,分了白重明一杯。

她抿了一口,咂摸著味道:“還不錯,挺正的,咸咸的,好喝。”

眾人:……

你是什么魔鬼嗎?這里正打著架呢,罵著街呢,人家店小二跟你理論呢,你就這么若無其事的喝奶茶,還悠哉悠哉的點評,真的好嗎?

白桃不僅覺得好,還又毫無心理壓力的,端了小二手上的紅豆卷放桌上,跟白重明兩個分著吃了。

吃完了一個之后,才像是恍然想起來什么一樣,抬起頭來,看著全都像是看稀奇動物一樣看她的眾人,平靜開口:“都看著我做什么,你們倒是接著罵呀?我這還等著搶你們互相對罵的熱鬧呢,快繼續,不然等會兒我這些東西就吃完了。”

眾人:……

真的,忽然就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不然總覺得自己被當成了猴在耍,而白桃就是那個看耍猴戲的人。

也不知道是默契還是什么,眾人蔫頭耷腦的,各回各桌,各找各座,誰也不敢言語了。

這情景,莫說是縣令懵了,店小二都懵了……他這是應該繼續譴責白桃,擺出他們家老板的身份呢,還是應該裝作什么都沒有看見的,該上菜上菜。

可他倒是想視而不見,那付成貴還砸在一堆碎桌子里呢,這損壞了這么多東西,總得有個交代。

不然的話,到時候豈不是要從他的工錢里面扣賠償?

“不是,我說你們……”知不知道我老板是誰啊,打壞的東西趕緊賠錢啊。

店小二再次張了嘴,只是重點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白桃又嘬了一口奶茶,發出舒適的生意:“真好喝。”

就,硬生生的,把他的話給打斷了。

“我家老板可是……”店小二再次開口。

白桃懶洋洋的看著對面:“說話啊,剛剛不是還一個個,叫囂的很歡實兒嗎?”

有人莫名恐懼她身上的氣場,想要偷偷的溜走。

白桃一個眼神掃了過去:“我看誰敢現在離開,我不介意,用剛剛對待這個人的方式,也好好對待對待他!”

她說著話,腳不停的在付成貴臉上點著。

付成貴備覺屈辱。

可他想要動彈,卻根本就使不上力氣。

就連想要喊一聲痛,都發不出聲音。

白桃這個蛇蝎婦人,也不知道對他做了什么,害得他這會兒,只能像是一具有感知力的尸體似的,躺在這里,被她用腳踩著。

“現在,都冷靜了?不瞎嗶嗶了,能好好聽我說話了?”

白桃看著眼前,噤若寒蟬的人,冷笑了一聲:“我知道,你們其中,是有人認識我的,也不用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她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還有不少人,是買過我賣的包子跟小咸菜的吧?”

有人忍不住的低下了頭,想要降低一些存在感。

白桃也不在意,繼續說道:“遠一些的事情,我就也不說了。就說說那天有個絡腮胡子,到客棧里去找茬,結果被困在店里面,硬生生的吃完了二百多道菜這件事情,不少人也是有印象的吧。”

原主一直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所以雖然不知道這些人姓甚名誰,但哪些去客棧看過熱鬧,哪些是買過東西,她還是一清二楚的。

“想來你們也記得那個絡腮胡子當天說了什么。”

白桃笑了笑:“不記得也沒關系,我來提醒提醒你們。”

她把絡腮胡子大喊著交代,是付家給了他銀子,讓他上門找茬的事情,重新復述了一遍。

清晰的,連語氣助詞,都一模一樣。

眾人聽著,忍不住的咽口水。

總覺得,此刻的他們,能夠很深刻的感受到,那天絡腮胡子的壓力。

“看樣子大家是都想起來了。”白桃輕聲的說道:“那我不妨再同大家介紹一下,我腳下踩著的這個人是什么身份。”

“付家二少爺大家想來都知道吧,這人正是那天跟著付家二少爺,到河溪村敲詐勒索村民……哦,你們可能也不清楚河溪村的事情,那我就再來跟你們說一說。”

她語氣淡淡,卻氣口斷句都很舒適,像是一個專業的說書人,愣是讓人聽完了她說的話之后,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喝彩幾聲。

“……當時呢,付家二少爺帶著這個人去找茬的那一家,也就是他剛剛所說的那個撞墻少年的父母。”

白桃淡淡道:“而害死了那撞墻少年的人,又跟這位付家二少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只可惜,咱們一心為民的縣令大人,沒能掌握到太多有力的證據,雖然抓了這位付家二少爺,甚至還得了指揮使大人的支持,可終究,還是苦于強有力的證據不多,只能含恨將人放了。”

縣令聽著白桃的話,眼睛忍不住瞪大了。

這,前面聽著好像沒什么問題,后面是不是有點……瞎編了啊?

其實溫嶺一開始,也是只打算讓付家花重金贖人啊。

要不然,他也不敢要雙倍的贖金。

畢竟溫嶺還擔著考察使的身份呢,哪怕話說的再厲害,也不過就是嚇嚇付二少爺這種,當時啥也不知道的。

誰讓他們證據不足呢……

光有河溪村百姓的證言,刑部那邊是不會認可的。

敲詐勒索、地痞霸凌的案子,就這點不好處理。

光是口頭威脅,很難找到證據。

“沒想到這人才放出來沒有幾天,就敢這么堂而皇之的,在茶館里面,編造一些不實的謠言,抹黑咱們可愛又可敬的縣令大人!”白桃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嚇得對面人一激靈一激靈的。

縣令:……倒也不必為了夸他,如此強行的加戲。

可愛又可敬什么的,誒呀,聽著還怪舒坦的。

眾人卻都忍不住想要一臉便秘了。

可愛又可敬?

就這個,剛剛直接上了桌子罵他們,十好幾句都沒重樣的人?

瞪眼就能說瞎話了唄?

“可有人在衙門口撞了墻是事實。”有膽子大的,站出來說了一句:“而且要按著你剛剛說的話來看,那撞墻的人,也確實是家破人亡了,這事兒要怎么解釋?”

“是啊,好端端的,他為什么就要想不開撞墻呢?就算是因為父母親人都沒了,過于傷心,也不至于到了今天才去撞,還偏偏就選擇了去衙門撞。”

不少人,對王玉東撞墻的這件事情,還是很在意的。

哪怕對上白桃的時候,他們忍不住有些慫,甚至有些人,就是單純的擔心,這會兒得罪了人,明天不能去買她賣的包子咸菜了。

可在衙門口撞墻,這是大事兒!

他們都很擔心,這事兒是縣令做了什么,逼得人不得不如此。

如果事情真是這樣,而他們又事不關己了,那以后總有一天,縣令在這里積威日重,他們也會隨時被他害到如此地步。

到了那個時候,他們該怎么保障自己的權益?

尤其是,縣令不會一直留在這里,他隨時可能調任。

但他留下來的惡習,少不得就會被繼承延續,甚至更加變本加厲的壓榨他們。

所以他們,絕對不能夠得過且過了。

更不要說,之前的好幾任縣令,都企圖做出一些硬性規定來束縛他們,最后都是被他們這樣堅定不移、決不屈服的態度,給反抗到不敢再安排什么事情了。

這樣優良的傳統,他們絕對不能被嚇丟了。

何況,有人在衙門口撞墻,他們身為城中百姓,過問幾句,也并不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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