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找到了東田？”

當半澤說出他今天見到東田，兩人還打了一架時，白石微微有些驚訝。

他想起了原著劇情中半澤第一次找到東田的情節，自己這雙蝴蝶翅膀扇得劇情一團亂，結果該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叫什么？世界的修正力嗎？

怪不得半澤要跟自己對練呢，好不容易找到了東田，最后卻眼睜睜地看著他溜走，任誰都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吧。

“嗯，是從近藤那邊得到的消息。”

近藤直弼，半澤的同期，兩人在大學時就是好友，關系一度比渡真利忍還要親密，只可惜一起往上爬的過程中，近藤掉了隊。

五年前近藤被調往秋葉原新開設的東口支行擔任副課長時，還是挺春風得意的。

要知道在經濟破滅后，日本失去的二十年里，銀行的業績被巨額的不良債權所拖累，銀行人的黃金時代已經過去，正處于業績不振的最低谷。

此時新開設支行，總部是抱著要將其打造成快速提升業績的戰略型支行的愿景。

雖然這意味著巨大的壓力，但是能被選入這種戰略型分支機構擔任副課長，本身就是對近藤工作能力的極大肯定。

然而近藤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工作開展的并不順利，還和上司發生了糾紛，以至于患上神經官能癥，離職休養了一整年。

在銀行這樣競爭激烈的企業里，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因病長期脫離一線必然會影響晉升，何況近藤患的是神經類疾病，最后被打發到系統管理課養老，目前只能拿著六百萬円的年薪耗日子。

最近更是傳出要被“流放”荒島，半澤為好友感到擔憂，一旦流放就意味著薪水的減少，近藤還有老婆和兩個孩子要養活，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我根據近藤那邊的線索，調查到東田藏在情人藤澤位于兵庫縣的公寓里?！?

“兵庫縣？”

已經出了大阪市，自己讓不良們在大阪市里找人理所當然的一無所獲。

白石意識到過了二十多年后，自己對于前世看過的劇情細節越來越不清晰，就像這次他記得東田始終躲在大阪，搞不好是記岔了大阪市和大阪都市圈之間的差別。

“所以你和東田交手了，還被打成這副模樣，東田有那么強嗎？”

白石盯著半澤臉上的淤青，他心里知道來龍去脈，口上卻故意調侃。

“東田不是我的對手，要不是被他的情人藤澤偷襲了，我怎么會讓他逃掉！”

半澤說著展開拳頭，手心里躺著一枚黃澄澄的五円硬幣。

“這是你被打之后流浪街頭，好心人施舍的錢嗎？”

“山室，我發現你越來越毒舌了?！?

“說明我們的關系越來越好了?！?

白石聳了聳肩。

經過劍道的交流，兩人之間的關系的確得到一定程度的升華。

“這是藤澤用手提包偷襲我后灑落在地上的，當時那么緊急的情況，她第一時間竟然沒想到逃跑，而是試圖把地上的硬幣拾起來，山室，你知道這意味什么吧？”

“意味藤澤的環保意識非常好，知道不能隨便亂扔垃圾?！?

“山室！”

半澤抬高了音量，示意白石認真一點。

“好吧，都這么危急的關頭了，還記掛著地上的零錢，恐怕藤澤非常的缺錢。”

“沒錯，東田相貌平平，藤澤愿意當他的情人無非是為了錢而已，東田騙取了巨額資金，從他的指縫中露一點點，也足夠藤澤吃飽了，不至于在那種情況下還想著撿地上的零錢，這說明——”

“說明藤澤沒有從東田那里獲得想要的報酬，起碼暫時沒有。”

半澤打了一個響指。

“兩人之間的關系沒有想象中那么牢固，藤澤未樹有策反的可能?！?

“你怎么突然對她感興趣了？”

白石不認為現階段的半澤會想到要感化藤澤。

“原因是這個。”

半澤遞過來一張白水銀行的存折。

白石打開封面發現開戶支行是梅田支行，戶主正是淺野，開戶日是今年二月下旬，跟西大阪鋼鐵業務的開展幾乎是同時的。

而三月初，有筆金額為五千萬円的資金匯入，匯款人是東田的情人藤澤未樹。

很明顯這張存折就是淺野吃回扣的證據，東田是通過藤澤將錢轉給淺野的，不過才拿區區百分之十的報酬，真是丟了銀行人的臉。

“效率真高啊，半澤，這么快就調查出淺野的問題了?！?

“主要是淺野的司機提供了大量情報，恰巧今上午淺野去了中島制油公司，江島也去拜訪九條特殊鋼，大好時機不容錯過，我趁著淺野辦公室沒人偷偷拿出來的。”

“那淺野發現存折不見后要大發脾氣了?！?

“從傍晚五點多開始，他的辦公室里就傳來噼里啪啦的拉抽屜、開柜子、四處翻找的聲音，不過現在嘛，他該驚慌失措才對，哪里還有心情發脾氣?！?

半澤想著自己以“花”的名義發過去的恐嚇短信，一想到淺野惶恐不安的樣子，心中涌現出報復的快感。

“但是只靠這張存折還不夠，想要追查這筆現金流，還得有東田把錢打給藤澤賬戶的證據才行。”

“所以又回到了原點——找到東田，山室，只能靠你了，這兩天我恐怕都脫不開身?！?

半澤的聲音中露出一絲的疲憊。

“發生了什么事嗎？”

“明天總行會派人下來臨店檢查，帶隊的是人事部次長小木曾。

所謂的臨店檢查，是指融資部親臨支行，對貸款情況進行全面檢查，為期三天，目的是檢查是否實施了正確恰當的授信判斷。

可是哪個銀行沒有壞賬呢，對于支行的授信判斷，有心挑刺的話怎么樣都能找出毛病來，目前大阪支行西正值五億円貸款的風口浪尖上，這次的臨店檢查來者不善。

“融資部的臨店檢查竟然是人事部次長帶隊，淺野當年就是人事部副部長，很明顯這次就是淺野在背后搗鬼，而目標不用說就是半澤你啦。”

白石的出現分攤了半澤來自總行的壓力，使得他并沒有去東京參加聽證會，現在半澤的敵人主要來源于淺野以及他背后代表的人事部。

“小木曾這個人尖酸刻薄、私心極重，能力卻平平無奇，根本不是半澤你的對手，你要小心的是他的盤外招，有淺野通風報信，調查組選擇的客戶名單不用多說，一定是業績惡化的問題客戶，為了徹底打倒你，他們甚至可能在資料上做手腳，比如偷走試算表什么的，不過這樣一來反而留下了把柄，半澤，盯緊他們，說不定能利用這次機會徹底扳倒淺野的羽翼?！?

白石為了避免意外，簡直是明著劇透了。

畢竟裝逼打臉的橋段是全世界人民喜聞樂見的，電視里臨店檢查這一段堪稱打工人的精神鴉片，白石也不想錯過這個名場面。

半澤聽著聽著眼睛越來越亮，心里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

“夢ならばどれほどよかったでしょう”

這時白石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抱歉。”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是相模打來的。

于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是我，嗯，嗯，我知道了，好，你發到我手機里吧?！?

關上手機，發現半澤怔怔地看著他。

“你看著我干嘛？”

“你的手機鈴聲錄的是自己唱的歌？”

“聽出來了？”

“當然，畢竟你的聲線挺特別的?！?

“唱的還不錯吧？”

“還行，待會發給我一份。”

兩人互相開了會玩笑后，半澤這才正經地問道：

“是你的那個國稅局的眼線有最新情報了？”

“嗯，是關于東田的，我想我差不多知道他的藏身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