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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憑霄摘花(上)

  • 解甲
  • 八條看雪
  • 3684字
  • 2021-08-11 10:09:19

穆爾赫城中西側有一處十分寬闊的祭祀場所,名喚佑蔭壇。

每年各種慶典舉行時,佑蔭壇可同時容納上千人,而祭所四周都是些高檔飯莊酒樓,為的是給些有錢人提供祭祀完畢后休憩的場所。

佑蔭壇之中最惹眼的莫過于中央的那座通天巨塔。這座古老到已經不知經歷過多少朝代更迭的木塔名叫憑霄塔,因為通體木質結構,經年風雨塔身外側的木雕圍欄已經侵蝕腐朽,脫落后便露出木塔的內部結構,塔心柱是一株三人合抱的參天老松,塔分七層,層層梁柱高挑,頂層高聳入云,流云涌動時似在云霄之上,晴好時能遠眺至昏河水東流入關天峽之中,可謂霍州第一高。

而這朱明祭便年年在這巨塔之中舉行。

“朱明”二字本是取自每年春末夏初時,開得最盛的荼蘼花的樣子,鮮紅而明亮。祭典當日,祭司會取一束開得最好的荼蘼花做成花環,高懸于憑霄塔的最高處,塔內鐘聲響起后,誰先摘得花環戴在頭上,誰便能成為那一年供奉神明的主祭司,親手捧著珍貴的祭品獻給諸天神明。

霍州人頗為尊敬這一傳統,視能親手供奉神明為最崇高的事,參與者們的熱情都空前高漲,競爭也是頗為激烈,年年都有從塔身上摔下的參與者,墜落者往往非死即殘,即便如此,卻還是不能阻止來年朱明祭的熱潮。

今年的朱明祭,瞧著卻是要比往年還要熱烈幾分。

這便要說到城中富甲鄒氏將得來的美玉獻與祭典一事。鄒家前陣子也算是雞飛狗跳地鬧了一通,眾人都無比好奇,究竟是怎樣一塊絕世玉石,能有這般魔力。

鐘聲還未敲響,參與摘花的人們已經圍聚在木塔之下,不少人都在低頭祈禱,希望神明賜予自己力量一舉奪花。幾處搶占先機的絕佳出發點已經擠滿了人,肖南回站在一眾有備而來的參與者之中,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特別是聽了規則之后,她便有些后悔。其實若是論及輕功,自然是伯勞技高一籌,但她有一致命弱點,便是恐高,只要高于一層平房的屋頂高度,對于伯勞來講都是萬丈深淵。

而肖南回的手腳向來沒那么輕盈。她自小在軍中長大,軍營里最愛比試的項目便是摔跤,肖南回是女子,身量體重都不占優勢,但摔打久了,下盤功夫練得十分穩固牢靠,此次倒也有些幫助。

除此之外,便是要看今年參與者的水平了。

欸,可惜啊可惜,朱明祭不允許參與者攜帶任何兵器或是輔助工具,必須徒手攀爬。如果她能將自己的兵器帶著,便是在那高空之上真的動起手來,也沒幾個人是她的對手。

不過想來江湖之上有幾人是用槍的?大都是刀劍暗器一類,伯勞的擔心也不是全無道理,她在昏河上的時候尚且沒有露了底細,此時如此人多眼雜,更是不能太過顯眼。

罷了罷了,趕鴨子上架而已。她一個上過戰場的,還能怕了不成?

隨著一聲尖銳的哨音,守著那口巨大青銅鐘的壯漢便推起鐘杵。

鐘聲自佑蔭壇正中悠揚傳出,那無數蓄勢待發的身影一躍而上,向那高塔進發而去,圍觀的人群便也跟著沸騰起來。

才一開始,肖南回便發覺自己之前想的還是太簡單了,她是第一次參加,雖說身體素質不錯,但是根本沒有實地經驗,而她左右許多人一看便是多年老手,連哪根橫梁能踩,哪根絕承不了重都一清二楚,更遑論攀塔的技巧。

一盞茶的功夫,肖南回落后不少,但也漸漸掌握了一些竅門要領,爬地越來越快。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那些開始時一馬當先的,都有些體力不濟,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肖南回耐力出眾,漸漸趕超上來。

然而越接近塔頂,周圍的風便越大,圍繞著塔心樁的橫梁也越來越稀疏,攀爬者無不放慢節奏小心落腳,因為從第五層開始,只要一個不小心跌落下去,那便是兇多吉少了。

肖南回臉上的汗被風吹進眼睛里,她停下來喘息片刻,順便也觀察著周圍和她一樣快要接近塔頂的人。左前方不遠處一個身影映入眼簾引起她的注意,那人身量雖然不高但卻十分靈活的,但這并不是引起肖南回注意的點,吸引她目光的是這人臉上蒙著一塊布。

來參加朱明祭的人大多是為了露臉才來的,若是有人拼上性命來參加,卻故意不以真面目示人,那便十分可疑了。此人多半目的和她一樣,為了怕事后叫人認出來,現在已經開始做準備。

那人將頭發束成馬尾,露出額頭和鬢角,肖南回遠遠瞧著,覺得對方也許年紀并不大,只是那眼中卻是老練狠辣,骨節分明的手牢牢抓著一塊卯釘,瞅準機會,一腳將他身側的另一名參與者踹了下去,下腳之狠,肖南回覺得自己都聽見了那人胸骨斷裂的聲音。

雖然眼下顯然不是看熱鬧的時候,但肖南回還是被目睹的第一樁慘案驚到了。

這朱明祭比她想象的還要暴力血腥,她真是有些后悔答應了外面那幾個王八羔子,如今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伴隨著失格者的慘叫和重物落地的聲音,下方圍觀的人群不禁發出或叫好、或遺憾的呼聲,肖南回咽了咽口水,抬頭時發現那少年銳利的眼睛也在盯著自己,她對視了幾秒便移開視線,奮起向高處爬去。

高空之上動起手來絕非上策,如何能避免狹路相逢的局面才是關鍵。

接連避開幾名停滯不前的參與者,肖南回借著巧勁登上憑霄塔第六層,耳邊風聲呼嘯作響,下方人聲已經聽不太清,還在向上伸延的塔身已經淹沒進云霧之中,飛速滾動的流云像一席輕薄的布幕蓋在肖南回頭頂,令她看不清上面的情況。

她先前一直暗中計算著在她前面的人頭,如果無誤應當不超過四五人,第七層是最驚險的一層,不會有人在短時間內順利登頂,她仍有勝算。

肖南回原地思索一番,將身上所有能被人抓住的布帶全部捆扎好,又重新束了手腕和腳踝的布料,向著最后一層進發。

一進入那流云之中,四周便陷入一團團白色云霧中,目之所及只能看到一丈遠的地方,肖南回只能盡力判斷方位,向著塔頂摸索而去。

突然,一只人手自斜上方刺破濃霧向她手肘抓來,肖南回聽風辨位,松手閃躲的同時腿彎勾住橫梁,一個空翻落在相鄰的另一根斷梁上。

對方一擊未中,便不再出手,肖南回剛喘口氣,身后又有人向她右腿襲來。原來還有同伙。

斷梁一側已經殘破經不住跳躍,她避無可避只得交手。

幾個來回,肖南回看清了對方的臉,那是個中年男子,一身勁裝,大擒拿手使得爐火純青,專攻她大臂和膝彎處,下手又穩又準,肖南回拆了幾招正要反擊,方才第一個突襲她的人從梁上翻下加入戰局,更糟的是,很快又有第三個人從下方云層中沖出來,局勢瞬間向一邊傾斜而去。

若是在平地之上單打獨斗,眼前三人絕非她的對手,但如今是萬丈高空之上赤手空拳一敵三,便有些捉襟見肘,且那三人配合默契,顯然不是第一次打配合,肖南回想要將其中一人拆開來各個擊破都難以下手,這不禁讓她想起幾天前在躍原鎮那家黑店里遇到的三個人,那時他們還配著清一色的小鐔橫刀。

“聽說冢山匪盜一朝被剿后,卻有三名寇首不知所蹤,原來是跟了沈或。“

肖南回此話一出,那三人攻勢均是一停。

肖南回知道自己說中了。

其實她也只是猜測,三人武功看似偏正統路數,實則暗中夾雜旁門頗多,這是多年與江湖混雜交手才有的身手,絕非衙門差人的行事風格,可他們之前佩戴的兵器卻是霍州沈氏門下官差特有的橫刀。

方才那句話她用的是冢山以南一帶的方言說的,那三人卻都能聽得懂,這便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想。

冢山剿匪她聽肖準說過寇首外逃之事,天成朝廷懸賞黃金千兩取三人首級,卻未有人在赤州見過這三人行蹤,此種情況要么是躲進了深山老林,要么是歸順了哪股勢力找到了庇護。如今天下敢收朝廷逃犯為己用的,總共就那么幾個,沈氏便是首當其沖。

“今天倒是沒白上來這一趟,三位仁兄價值千金,不如跟我走一趟吧?”

肖南回知道此事一旦說破,便沒有回旋的余地,不如趁機鏟了這三個毒瘤。

然而下一秒,冷光一閃,肖南回心下一凜。

其中一人從小臂內側抽出一把匕首來,顯然是起了殺心。

這人竟然不顧規則帶了兇器,雖說只是一把隱匿的匕首,但在關鍵時刻絕對可以置人于死地,如果中招摔下去也是肉泥一團,沒有人能知道在上面究竟發生過什么。

然而此人急性攻心、急于取她性命,已亂了他們三人本來的步法陣仗,肖南回瞅準破綻,便切近前去奪刀制身,兩人瞬間纏斗在一起,對方身量比她高很多,身子也沉重得多,力量上占了優勢,肖南回卻利用這一點踹斷了他腳下的一塊木板。

匕首貼著她的右臂劃下,那人慘叫一聲跌入云層之中。

余下二人見狀,都提高了警惕,但見肖南回手臂上掛彩,便也不再猶豫,雙雙撲來,一招一式都專攻腳下,試圖將她逼下橫梁。

肖南回腳不沾地,仗著身子輕盈,單手環柱借力飛出,一個回環后又飛回,一腳踢向其中一人后背,那人失去重心跌下橫梁。

一對三的局面轉瞬變成一對一,剩下的那名流寇這才后知后覺犯了輕敵大錯,額上有冷汗滲出。

肖南回的情況也不算太好,先前那匕首劃傷了她的手臂,如今血順著袖管淌下來,瞧著有幾分狼狽。

雖是如此,但剛剛所見顯然讓對方有了忌憚,兩人僵持不過數秒,對面突然便放棄了對峙,轉身向最后一層塔尖爬去。

肖南回知道這是最后緊要關頭,若是被人搶先一步,即便已經爬了這許多層,也和開始便淘汰的人沒有區別,隨即飛快扯下一截布料將小臂扎緊,手腳并用緊追而上。

越接近塔尖,四周風聲便越急。

疾風吹起肖南回束發的帶子,抽的她臉頰生疼。

右手扒上最后一截木梁,她只覺已筋疲力盡,前方不遠處那流寇也將將爬上塔頂,正欲向正中那高聳的塔心靠近,冷不丁一個人影從他身后襲來,他轉身與那人影交手了三四個回合,不知怎的連哼都沒哼上一聲便晃了晃,像一只破麻袋貼著肖南回的身側飛速跌了下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只發生在一瞬間,她急忙翻身站上平臺,尋了一處落腳點站穩身形,向剛剛出手如電的人影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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