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傾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太后，畢竟皇上，真的很少來后宮，一個月能來兩次就算好了。

即使是沐傾，也只見過皇上一面。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都懂。”太后花白的頭發(fā)隨意披散在枕邊。

即使是身體虛弱，也不難看出年輕時是多么的風華絕代。

沐傾一直都是淡淡然的，似乎一切事情都與她無關(guān)，就像她不屬于這里。

太后艱難的抬了抬手，摸了摸沐傾的頭，說道：“你是一個好孩子，你沒有音音那樣刁蠻嘴甜，撒嬌，惹人喜愛也沒有凌云那樣，渾身正氣，但是你，就是你！”

沐傾不知道太后什么意思，一雙不一樣的眼睛疑惑的看著太后。

太后看著遠方，像是回憶起了從前。

“你就是你，你沒有其他人那么鮮明，但是你有一點，你善良，卻不是無謂的善良。”

太后咳嗽了兩聲，沐傾連忙將茶遞過去。

“我年輕的時候，還不是先皇的妃子，像每個待字閨中的女孩子一樣，做著屬于自己的夢。

我那個時候厭倦了大宅大院，夢想著在一塊屬于我的地方，找一個喜愛之人，過著男耕女織，相夫教子的生活。”

太后說到這的時候，眼底里充滿著光。

“你知道我為什么第一次見你，就對你沒有好臉色嗎？”

太后問，但是眼神卻沒有看著沐傾。

沐傾搖搖頭。

太后喝了一口茶，讓屋里的宮女都出去，就剩下鈺營姑姑，是太后的貼身侍女。

那時候沐傾剛到皇宮，太后吝嗇的連一個眼神都沒給沐傾，只叫沐傾每天早起，來永壽宮請安。

滿宮中誰都知道，太后只有在懲罰人的時候，才會叫人每日早起去永壽宮。

所以宮人對沐傾也多加怠慢。

“我年輕的時候，最愛的便是縱馬馳騁。少時遇見了一個讓我一生都忘不掉的人。

他英俊，灑脫，有著為官者的正直，也有著俠骨柔情。我那時最愛的就是每天偷偷跑去看他。

即使他從來沒有看過我一眼。我家世顯赫，是滿皇城的女子中，最與他相配之人，他無父無母，靠著自己，考上狀元，入朝為官。

我那時候都已經(jīng)做好了嫁他為妻的準備，誰知道，他卻愛上了一個玄武國的女子，還是一個落魄的小官的女兒。

那小官的女兒原本是被流放的，路經(jīng)他管轄的范圍，他們相愛了。

我那時是真的愛啊，我甚至不惜為妾，我為奴為婢都想陪在他身邊。

可誰知，他竟然為了那個女子，立下了一生不納妾的誓言，最后還和那個女子回了玄武國。”

太后越說越激動，看來這段愛情，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釋懷。

太后捏著沐傾的手，不甘心的說：“你說他為什么就不喜歡我啊！我那時候是天之驕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知書達禮，可是他就是喜歡那個什么都不如我的—咳咳。”

沐傾的手被捏的生疼，但是沒有收回來。

太后看著沐傾的眼睛，突然笑了起來。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嗎？”太后問道。

在太后說了一半沐傾就知道了，恭恭敬敬的回答：“是我的祖父。”

太后還是沒有放開沐傾的手，一字一句堅定的說：“你的祖母，是我此生，最恨的女人！”

沐傾在家中聽父親提起過，她和祖母一樣，都是天生異瞳，但是因為祖父一直堅定的站在祖母身邊，外人的言論倒是沒有傷害到祖母。

沐傾沒有說話。

“你知道嗎，我見你的第一面，我就發(fā)現(xiàn)了，你和你祖母一模一樣，你知道我為什么恨你祖母嗎？”太后問沐傾。

沐傾想了一會兒，回答：“應(yīng)該不是恨我祖母能得到祖父的愛，應(yīng)該是您在心里也承認，祖母真的很好，但您不愿意承認。”

太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如今年紀大了，即將入土，還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啊。

“你說得對，即使我琴棋書畫樣樣比你祖母好，但是你祖母卻有著自己的魅力，不止吸引著你的祖父，也讓我止不住的佩服。

她像是一個局外人，看著大宅子里的斗爭，甚至是朝廷的斗爭，但是卻又不留痕跡的幫助著她的朋友。

當時我做過很多錯事，但好在不算過分，我在她菜里放蟲子，在她的衣服上剪洞，可她只是云淡風輕的將蟲子挑出去，將衣服仔細的補好。

我被庶出的妹妹陷害，她會幫我洗清冤屈。我問她為什么，她也是淡淡的說，她看見了不是我干的。

真是恨啊，她搶走了我最愛的人，我還心里覺得她真的很好。”

太后說到最后，已經(jīng)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這都已經(jīng)是六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沐傾的祖父祖母早已離去。

太后也不知道她還在執(zhí)著什么，恨什么。

“祖母只是無愧于心跟著本心走。”沐傾解釋道。

太后點了點頭，說：“我知道，我知道！”留下來一行清淚。

過了一刻鐘，太后穩(wěn)定下來了情緒，看著沐傾說：“你和你祖父一點都不像。”

沐傾用手帕擦拭著太后眼角的淚，想起來沐白，說道：“太后沒有見過我的哥哥，父親說，他簡直是年輕時候的祖父。”

“真的嗎？他會騎馬嗎？”太后問道。

“會，哥哥騎馬一絕，但從不與人比較，也不炫耀。”

太后閉了閉眼，說道：“真好啊，你祖父也是，為人謙卑，正直。”

沐傾沒有說話，想著如果太后看見沐白，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沐白不止行為舉止像祖父，長的也和祖父有八九分相似。

最后太后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個玉佩，交給了沐傾。

“都是這個年紀的人了，不想欠著別人什么你祖母年輕時幫過我，不管是不是有心，這個給你，就當是還了你祖母的恩情。”

那玉佩晶瑩剔透，絕非凡品。

“這是？”沐傾疑惑的問。

太后又開始了咳嗽，狠狠的喘息了幾下，說道：“一個小玩意罷了，拿著吧。全當是還了你祖母的情，讓我也好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