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爾文陷阱

楔　子

入夜的布塔市街頭依然有幾分熱鬧。黃頭發(fā)阿金斜倚在收銀臺旁邊，百無聊賴地掃視著超市門外來來往往的紅男綠女。來烏原國的布塔市打拼快4年了，面對這片以歌舞奔放著稱的土地，阿金的內心早已經(jīng)變得很麻木。阿金關心的只是超市的生意。還有一個小時就要打烊了，今天的營業(yè)額不太好，這多少影響了他的心情。阿金的確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他站起來伸懶腰時，才注意到右邊的貨架下蜷縮著的那個小小的身體。

那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長著白凈的圓臉，一頭黑發(fā)微微卷曲。布塔市的這個季節(jié)氣溫很低，但男孩穿得卻很單薄。他從短寐中驚醒，目光顯得有些迷茫。

“誰帶你來的？你的父母呢？”阿金問道。

男孩好像沒聽懂阿金的話，只是本能地搖了搖頭。阿金覺得，這個男孩從上到下都給人一種反應很遲鈍而又有些呆滯的感覺。

阿金試著重復了一遍問話，但男孩依然無動于衷。阿金放棄了，打算找電話報警。這時男孩的目光被貨架上的食物所吸引，他的鼻孔大張著，有些貪婪地吸著氣。阿金這才注意到男孩面帶疲憊，臉色蒼白得有些過分。他想男孩大概是餓了。阿金取下一塊面包遞給男孩，但讓他意外的是，男孩接過面包嗅了一下便扔在了一旁。阿金剛想發(fā)作，男孩卻徑直在貨架上取下一袋牛奶，插入吸管后大口吮吸。伴隨著這個舉動男孩臉上的疲憊減少了些，但依然沒有一絲血色。

阿金寬容地笑了笑，另外取了一袋牛奶給男孩遞過去。男孩伸出手來，阿金突然注意到男孩手臂的內側布滿了針眼，他幾乎是本能地抓住男孩的手想看個究竟，也就是在這時阿金發(fā)現(xiàn)了那件更加古怪的事情。

阿金當場怔住了，他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無法描述自己的感覺，男孩的手臂很纖細也很柔軟，同別的小男孩的差不多，但是有一點：手臂上沒有溫度。阿金覺得自己握住的就像是一截剛從冷水里撈上來的橡膠棒，他本能地將手搭在男孩的額頭上，結果那里也是一片冰涼。男孩這時突然輕聲地說：“謝謝。”

這時從門口的方向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找到了，他在這里。哼！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從車里跑出來了。”一聲高亢的喊叫讓阿金回過神來，一名高大的烏原人帶著滿身酒氣從門口徑直進來，有些粗暴地拉著男孩的手往外走。

“哎，你干嗎？”阿金做了個攔阻的動作，“你是他的家人嗎？”

“當然是。”那人有點兒不耐煩地回答。這時可以看到門外又有兩個人往這邊趕過來。

“可是，他好像生病了。”

“他沒病。”

“可是他沒有體溫。”阿金有些膽怯地說，他曾經(jīng)吃過這些人的虧，這些人喝了酒之后常拿阿金他們撒氣。

那人回過頭來盯著阿金：“你還知道些什么？”

“我是說，他身體上沒有體溫。你明白嗎？我握著他的手的時候，感覺像是握著一條蛇，很不對勁。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怪事情。應該送他去醫(yī)院或者是報警……”

阿金的建議沒能提完，因為一把鋒利的刀截斷了他的話。阿金沒有在事件中死去是因為有幾位顧客正巧走進超市驚擾了行兇者。這個既不是搶劫也不是謀殺的案件沒有引起多大重視，在警方檔案里它被歸入偶然犯罪。雖然卷宗記錄了事件中出現(xiàn)過一個沒有體溫的小男孩，但所有人私下里都認為，這是當事人在極度緊張的環(huán)境里出現(xiàn)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