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

關于祖師爺的很多事情，君逸弄不明白。

但是根據現有的推斷，君逸知道，祖師爺是在‘那個地方’得罪了一個人，為了躲那個人，所以來到了這里。

并在這里收她為徒，養大了她，起名君逸。

君逸突然摸不清自己在祖師爺心中的位置了。

對于他們這些外來人來說，一百年好像也只是短短的時光。

這樣一對比，她和祖師爺在山上的十六年，更顯得微不足道了。

十六年。

對他們來說，對祖師爺來說，不過是漫長歲月中的一瞬，塵埃一般，風一吹就消失在時光長河中了。

對于君逸來說，確是實打實的一輩子。

君逸突然有一個令她害怕膽寒的猜想。

若是對于祖師爺來說，她只是隨手養的玩意，用來解悶。

那她該怎么辦……

只要一出現這個想法，君逸就好像自己的靈魂被抽走了，身體里過堂風呼嘯而過的寒冷。

就像那時，再知道自己名字真正由來的那一瞬間，她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

好像沒什么東西是獨屬于她自己的。

名字不是，靈元空間不是，甚至她這個人都好像變成了虛無。

人會把自己養的寵物犬，叫成死黨或者仇人的名字，以此得到心靈的滿足，或者對那個寵物千寵萬寵，或是呼來喚去，都是一個惡俗的感情寄托。

那么她，君逸。

或者說一個叫君逸的可憐蟲。

會不會就是祖師爺養的那個寵物犬呢？

她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黑洞中，沉沉浮浮走不出來。

就像是一個迷失的，找不到家長的孩子，站在天地中，卻無所適從。

“君逸，你到底怎么了？”白娘娘搖了搖君逸的胳膊，擔憂道：“昨天晚上開始，就失魂落魄的。”

“是啊。”陳啟榮正在開車，也回頭看了一眼君逸：“今天我們已經加快進程了，用不了一個月，應該就能到北方基地了。”

“我沒事。”君逸回答道：“就是有些想北方基地的人了。”

說完，便看向了窗外，默不作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難得的，白娘娘竟然在君逸身上看到了幾分憂郁和落寞的影子。

白娘娘也算是看著君逸長大的。

在他看來，君逸是一個內心強大的人，從來沒有心事。

就算有，也能立刻放下，面對眼前的難題。

她一直是個豁達的人。

處理不了的問題，也會暫時放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淡然以對所有難題，哪怕是生死關頭，她也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所以，這是白娘娘第一次見到君逸這個樣子。

像是在焦慮，像是在恐慌。

白娘娘張了張嘴，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安安靜靜的坐在了君逸身邊，靠的離君逸更近了一點。

過了許久，白娘娘才道：“君逸，不管發生什么，你還有我呢。”

君逸看了過來，便見到白娘娘對著她釋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我陪著你。”

有那么一瞬間，君逸好像回到了小時候，還在山洞里。

那時候，白娘娘還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大白蛇。

君逸也沒有太高的修為，到了冬天夜里，時常覺得冷。

君逸便悄悄鉆進祖師爺懷里，找到一個溫暖的地方睡覺。

而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懷里又會多了一條大白蛇。

這些記憶很遙遠了，遙遠到對于君逸來說，恍如隔世。

末世之后，她經歷了太多，比她人生前十六年加起來還要多。

多到之前在山上的生活，好像上輩子。

君逸突然理解雷達的感受了，恐怕在末世，所有人都有這種感受。

不知為什么，這一瞬間，君逸很想抱抱白娘娘。

就像之前在山上，就像小時候無數冬夜里寒冷的夜晚。

這樣想著，君逸就做了。

她張開手臂，深深的，抱住了白娘娘。

眼中的酸澀，一閃而過。

“啊……”白娘娘一慌，身子僵住了。

下一秒，一條頭上長角的大白蛇出現在車里。

陳啟榮嚇得狂打方向盤，車子險些失控，七扭八拐的折騰好一會才停下來，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痕跡。

車里的幾人皆是被陳啟榮最后一個急剎車晃的身體前傾，差點飛出去。

陳啟榮捂住狂跳的心臟，通過后視鏡看向君逸懷里的白娘娘，好久才找回自己嚇飛的聲帶：“白……白錦？？”

被晃得有些想吐的白娘娘：“啊……啊？”

大白蛇吐著信子，回應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白娘娘的蛇體上，他頭上長著銀白色的角，不大不小的立在蛇頭上，身長三四米左右，手腕粗細。

通體銀白，鱗片在陽光下波光流轉，好像閃著神圣的光。

君逸摸著懷中熟悉的觸感，在所有人驚懼的目光下，摸了摸白娘娘的頭。

“你變回來了。”相比于白娘娘人形的樣子，君逸還是覺得白娘娘的蛇體更親切。

“太牛了吧！”陳啟榮瞪大了眼睛，好像發現了新大陸。

剛才白娘娘變的實在是令人沒有心理準備，這才嚇了眾人一跳，如今緩過神來，在看向白娘娘，只有滿眼的新奇。

“小衛，剛才你在后面，你看到白錦是怎么變的了嗎？？”陳啟榮問一邊同樣震驚的衛茗。

衛茗搖了搖頭：“我……我沒看清。”

幾人雖然在末世之后見多過很多新奇物種，再惡心的變異吞噬者他們都見過了，但是一個大活人在眼前變成一條好像發著光的大白蛇這種事情，就算是見多識廣的他們，看了也都覺得不可思議。

白娘娘立起身子，再次恢復蛇的視角看東西還有些不習慣。

“你試一試，還能不能變回來？？”君逸問道。

白娘娘微微偏頭思考片刻，回憶著剛才一瞬間自己體內的氣脈走向……

接下來的十分鐘，在陳啟榮夸張的驚嘆聲中，白娘娘在人和蛇的形態之間不斷變換。

白娘娘很享受陳啟榮的驚嘆，不亦樂乎的在兩者形態中不斷轉換。

“白錦！快快快！再來一次！”這一次陳啟榮拿出了自己包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收集來的單反攝像機，對準了白娘娘的蛇頭：“再來一次！”

一直默不作聲的端木龍突然幽幽道：“老陳，你還開不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