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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這人連臉都不要了

第五章我只道他少根筋,不曾想這人連臉都不要了

“………………”卿鳳舞一時怔住了,以雷霆之勢架著手肘,準備給他瞧一點厲害的顏色——

罷了,齊長風他還只是個孩子啊,不,傻子,再說昨日在街市也是我戲言在先…且容他抱著罷,如此我們便兩清了。卿鳳舞這般想著,不由得緩住了手旁的動作。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饼R長風的唇停留在她耳畔,如春風拂柳,細雨潤物,纏綿中帶著悱惻,綢繆中帶著繾綣。

“我才不是君子!”卿鳳舞回過頭,驀地撞進他星河般的眼睛里,一瞬間竟連話都說得中氣不足:“不是君子,那…自然就不必重諾了?!?

“無妨,我記得就好?!彼f。

“…………”一個念頭像火苗般,猛地竄上卿鳳舞心頭,舔舐著她的腦袋:“這個齊長風他…他不會……一直在裝傻吧?!”

“鏗——鏗——”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她的思緒。

“舞兒,是我吶?!遍T外傳來卿丹書蒼老仍不減渾厚的聲音,喚罷,他又敲了敲門。

“父親找我何事?”卿鳳舞在齊長風的懷中掙扎著,就像一尾逃不出網的魚,越動彈就陷得越緊。

“東籬到了,他來看你了?!?

“………………”

那年夏日,蘇東籬卷著褲腳在河邊撿石子的畫面,慢悠悠地爬上了卿鳳舞的腦海中。

“東籬是誰?”耳邊的齊長風,離她咫尺,像火一樣熱烈。

此刻卿鳳舞只想迅速地擊退齊長風,便定神咬了咬唇,倔強地回答:“他是我的心上人?!?

“你只能喜歡我?!饼R長風耀武揚威似地朝她擺動著手指,孩子氣十足地說:“我們拉過勾的。”

“……………”拉勾這種事,三歲的小孩才信…卿鳳舞心中暗想,他齊長風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

“嗯?”他離她越來越近,而她幾乎淹沒在他深遠的眼睛里。

“行——”卿鳳舞咬著牙點了點頭,推搡著齊長風到后屋的格窗旁:“快走?!?

“不走?!饼R長風不但傻,而且摳,惜字如金。

“你還要怎樣?”她無可奈何地望著他:“我有客人來了。”

“哄我。”

“什么?”

“說好聽的。”

“你是不是傻?”

“是??!”

“……………”

“你說了,我就走?!?

“別鬧了……”

“不對?!?

“回去?!彼D了頓,遂捧起他的臉,寵溺地捏了捏:“小東西,乖?!?

卿鳳舞豁了,齊長風……隨意罷。

“你會想我嗎?”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亙古的天理??!卿鳳舞只道他齊長風少根筋,不曾想這人連臉都不要了……

“會……”她敷衍地點點頭,打開窗:“我會很想念你,一定!”

“那我明日再來找你。”他得意地笑了笑,轉身從窗子翻出去了。

“別——”卿鳳舞話還沒落音,父親推門而進:“這么久不開門,哪是待客之道——舞兒,你和東籬多年未見,好生敘舊,為父有事先走了?!?

卿鳳舞抬眸,心上人映入眼前——蘇東籬身穿水墨色衣、烏黑的頭發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套在一個精致的白玉發冠之中,面若桃瓣,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目若秋波,視而有情。

“東……”此刻,她明明有千言和萬語,卻只言片語也說不出來。

“表妹。”蘇東籬輕輕地笑著問道:“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時經多年,他待她這樣客氣。

“我很好,你呢?”卿鳳舞暗自傷神,末了,也值得莞爾地笑了笑,回桌邊斟了一盞酒:“如果東籬不介意的話,就與我喝一杯罷?!?

東籬,她這樣喚他,就仿佛這些年她們從未分離,一直是彼此最親密的那個人。

“對不住…”蘇東籬走過來,在卿鳳舞對面坐下:“我不飲酒的?!?

“這是江米酒,由糯米、花果和少許清酒釀成,冬日飲用,能舒筋活絡、強壯體魄。”她將杯盞推至他面前:“我不騙人,你且試試?!?

“………………”他遲疑了半晌,將杯中酒飲了個干凈。

“………………”她笑盈盈地望著他,怎么也看不夠似的。

“我在城外聽說相府小姐嫁到了齊王府中…我還以為是你?!北拼┠c,蘇東籬面紅耳赤。

卿鳳舞抬起手扶了扶搖曳生姿的點翠,似笑非笑地問他:“如果嫁的就是我呢?”

“那我就不該這樣出現了?!彼f。

“此話怎講?”她的心房里有一只白兔,它們蹦蹦跳跳地吵鬧著——蘇東籬他心里是有我的。

“當真如此,我理應攜禮重賀你才是?!鼻澍P舞在他琥珀色的眼中看不到半縷波瀾,那里是一個干涸的湖。

“……………”霎時,她的心像“噗通”墜入了深淵,連回音也沒有,半晌,強作鎮定地問:“那你此番來…會待多久?”

“也許小半年,也許更久…”蘇東籬渾身散發著淡淡的書卷氣,與少年時認識的他迥然不同:“我此番入京是為考取功名,何時高中、功成名就,未可知也?!?

“哦…”他并非為她而來,卿鳳舞的失落像開敗的花,焉耷耷地低著頭。

此時,綠蕪端著一盆燒得正旺的炭火走進來,她一開口,白霧就從嘴里蜂涌而出:“欸——齊二公子去哪兒了——小姐,這位是……”

“………”蘇東籬尷尬地看著卿鳳舞。

“這位就是我說的故人,他姓蘇?!鼻澍P舞指了指八仙桌:“你將火盆放這兒便是了。”

“哦——”綠蕪麻利地蹲下身,將炭火盆安置好,“倏”地站起來:“小姐…齊二公子他人呢?”

“他走了?!鼻澍P舞嫌棄地看著綠蕪,恨不得將這丫頭的嘴巴縫起來。

“窗子里爬出去的?”綠蕪問。

“………”這妮子給凍壞腦子啦?哪壺不開提哪壺!卿鳳舞用余光瞄了瞄蘇東籬的臉色,他顯然是吃驚的。

“小姐,小姐…”景遲從外頭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齊大公子來了!”

“什么?!”

卿鳳舞一度陷入了絕地,造孽啊。

“我去醉翁樓勸他莫等了,大公子聽不進,還說非見不可,此時正在廳房里等著!”景遲噼里啪啦一大堆,連爆竹也比不過他。

“大公子該不會是曉得二公子來過,這才趕過來抓包的吧?!”綠蕪好刀法啊,簡直神乎其技。

“齊二公子也來了?!”景遲很是驚訝地打量著蘇東籬:“那眼前的這位又是誰?”

“他姓蘇,是小姐的舊友?!?

綠蕪搶著替卿鳳舞回答了。

“哦———幸好……”

景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幸好什么呀?”

綠蕪好奇地問。

“我還以為這位是三公子,那齊府的人就真“齊”了!”

景遲傻不拉幾地摸著后腦勺。

惹得卿鳳舞使出白眼殺了他們千百遍。

“我看你有事在身,就不打擾了。”蘇東籬起身:“謝謝你的酒?!?

“………………”

卿鳳舞默默地回過身,連目送他的勇氣也沒有了,其中的滋味難以言喻——大概就像…心裂成兩半,別人還贊它聲音十分悅耳。

“小姐,你還好嗎?”

綠蕪見狀,只覺不對,輕聲問道。

“你覺得呢?”

卿鳳舞緩緩地轉過身,霎時是雁過無痕,刀光劍影,殺人無形。

“小…小姐…鍋里…鍋里煮著湯…”

“老…老爺…叫我去一趟………”

這二人話還未落音,便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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