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相信你會抓住這個機會的?！?

兩個人經歷過相同的十八年歲月，江北相信顧靈的能力，所以并沒有向他多解釋些什么。

江北彎下腰，抓住顧靈扯著他褲腿的那只手，將他拉了起來，看著顧靈那和自己很是相似臉上滿是茫然，他一時間覺得有些好笑。

拍了拍顧靈身上的衣服，幫他掃去了身上的幾根草屑，又伸手撣去了落在自己肩頭的花瓣，江北對顧靈說道：“我要走了。”

似乎怕顧靈一個人呆在這會很孤獨，所以江北緊接著補充道：“等下次見面，就是幫你實現夢想的時候了。”

江北的語氣不知為何帶著幾分寬慰，可明明這片意識空間里的時間在他離去以后，就幾乎不會流逝了，他為什么會這么說呢？

一陣風吹來，帶起了書上的花瓣，也吹起了江北的發絲，讓他的身影變得有些模糊了起來，看著眼前還有些稚嫩的少年，江北的內心浮現出了幾分愧疚。

是了，原來是愧疚啊。

雖然口頭說著公平交易，也總是一副淡然的樣子，但自己終究還是覺得有所虧欠啊。

樹下，點點金色的光芒不斷從江北的身上逸散出來，隨著風向高天之上飛舞而去，江北的身影變得越來越虛淡，看著眼前的顧靈，江北抬起手，想去摸一摸他的頭，但不知道為什么，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雖然眼前的人影已經很淡了，但顧靈還是看到了他抬起的手，以及他剛才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眼神里，是內疚吧？

原來真神的內心也并不是那般平靜啊。顧靈想著，心里有些開心，沉默了片刻以后，他看著眼前已經虛淡到幾乎看不清的身影，笑了笑，說道：

“不用感到虧欠，我們只是進行了一場公平的交易。”

“謝謝?！?

屬于江北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在了這片意識空間里，只留下他那聲有些虛淡感謝還飄蕩在空間里。

顧靈靠著桃樹坐到了草地上，把左腿搭在右腿上，輕輕搖晃著，神情很是悠閑，他就這樣等待著那對于他來說并不算遙遠的重逢。

至于在空間里淡去的道謝聲，以及自己最后說的話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干嘛要去關心呢？這些交給那個人自己想就好了。

……

隨著意識空間里的江北化作流光飛入高天，現實世界的車廂里，原本癱倒在椅子上，一副死氣沉沉樣子的江北也逐漸恢復了生機。

一朵金色的桃花印記出現在江北的眉心位置，然后又慢慢的淡去，江北有些費力的睜開雙眼，他緊咬著嘴唇，面色漲紅，神情也很是猙獰，似乎正忍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

江北抬起右手拍了拍額頭，勉強控制住手心位置的芯片，讓它吸收周圍的能量，在額頭畫下了一枚強化符文。

淺紅色的光芒從強化符文上亮起，把江北籠罩在內，強化著他如今有些羸弱的身軀，而趁著這個機會，江北連忙將自己的大部分意識都寄托在了那個意識空間之上，只留下一小部分在肉身之中。

“呼～，身體差點就因為超負荷運轉崩潰了，還好我在之前構筑了一個意識空間?！?

強化符文的光芒慢慢散去，江北渾身都被汗水浸濕了，摸了摸有些黏糊糊的頭發，江北長長的出了口氣，他的面色已經恢復如常，神情也平靜了下來，只是臉上滿是疲憊。

江北那屬于真神的意識實在太過沉重了，即便如今只剩下了一抹以記憶和意志為支撐的意識靈光，也非普通人的身體所能承載的。

便是這具與他十分契合的身體，在如今還是普通人的狀態下，也只是在承載這意識靈光片刻之后，便超出了負荷，令江北感覺到渾身勞累。

被汗水打濕的衣服沾在身上，讓江北感覺很不舒服，所以他決定先去洗個澡。用力撐著扶手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江北拖著有些沉重的步伐朝房間的門口走去。

江北拉開房門，沿著有些狹窄的過道一路走到了車廂內的洗浴間，這個時間點沒幾個人洗澡，所以他很輕松的便找到了一個沒人的單間。

換上拖鞋，把門鎖好以后，江北就脫下了身上被汗水打濕的衣服，把它們扔到角落的洗衣桶里，然后簡單調節了下水溫，打開了墻上的熱水開關。

不需要什么熱水管道來供應，在江北按下開關后，墻壁上的符文亮起，熱水便自然從花灑中涌了出來。

溫熱的水流順著頭頂流遍全身，沖掉了身上的汗水，讓江北感覺很是舒服。

在吸收了神域文明的部分知識與技術以后，九鄉人的生活水平著實提高了一大截。至少在數百年前，乘坐列車出行的時候，想要洗個澡基本是不可能的。

因為昨天剛洗過澡，身上并沒有什么臟東西，所以江北只是簡單的沖洗了一番，在洗掉身上那種被汗水粘濕后黏糊糊的感覺后，他就關掉了花灑。

隨手從旁邊的墻壁上拿下一塊兒消過毒的毛巾，擦干凈頭發，又擦掉身上的水珠以后，江北就從角落的洗衣桶里拿出了自己的衣服。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原本扔在洗衣桶里的臟衣服就重新變得干凈起來，上面還帶著淡淡的皂香。

江北拿著翻看了兩下以后，就把已經洗干凈的衣服穿到了身上，緊接著拿起剛擦拭過身體的毛巾扔到了洗衣桶了，等它脫水清潔消毒之后，又重新把它掛到了墻上。

在門口換上自己的鞋子，江北出了洗浴間，沿著來時的路返回了自己的房間里。關掉房門，江北在床邊坐下，手掌捂住嘴巴，打了個哈氣，幾滴淚水出現在眼角，讓他的視線有些模糊。

本來就有些疲憊，洗了個熱水澡以后，更是困意上涌，江北也沒多想其他，踢掉腳上的鞋子，把腿挪到床上，翻了個身以后，整個人就沉沉的睡去了。

而感應到江北已經入睡，車窗上里的窗簾也自動閉合了起來，遮住了外面的陽光，讓室內變得一片昏暗。

……

列車沿著既定的航線朝東南方向駛去，不知不覺就到了黃昏，不過因為遮光窗簾的緣故，室內倒和正午沒多大差別。

趴在床上睡覺的江北被餓醒了。

雖然那個人中午吃的并不算少，可意識轉移過來的瞬間，身體的超負荷運轉消耗了太多能量，一下午的時間過去，中午吃下去的食物都已經轉化成了能量來補充身體的損耗，沒剩下半點，如今的他肚子里空空如也，跟一兩天沒吃飯的人比也差不了多少。

在“咕～咕～”的叫聲中，江北雙手撐起身體，翻了個身坐到床邊，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頭發，拿回被踢在床邊的鞋子穿好，下床往門口走去。

一路來到餐廳，在門口洗了洗手，江北找了個沒人的窗口，在點菜機器上下單了兩份雞肉米飯套餐。虹膜認證，自動扣款以后，江北手中芯片微微發亮，一份賬單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支付成功：-45.00】

列車上的東西還是一如既往的貴?。〗睊吡艘谎圪~單，看著上面扣款45元的通知，內心有些感慨。

“請取餐！”

有些僵硬的電子音響起，江北關掉賬單，拿起窗口處的兩盒米飯和一次性餐具，在餐廳角落找了個沒人的位置坐了下來。

撕開一盒米飯的包裝，江北看著粘成一大塊兒的米飯和旁邊分不清是雞肉還是土豆、亦或兩者都有的深色小塊，不由皺了皺眉。

拿起一次性餐具吃了口米飯，再夾起旁邊的菜嘗了嘗，江北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由雞肉土豆胡蘿卜組成的菜有些油膩，好像還沒有放鹽，很難吃。米飯不是顆粒分明，而是一塊兒一塊兒的，硬硬的有些噎得慌。

“不僅貴，還很難吃?！苯焙懿桓吲d的評價著，他沒想到許久不吃飯以后，再次開口竟然只嘗到了這種品質的東西。

雖然很難吃，但因為很餓，所以江北還是強忍著吃完了兩盒米飯。

兩盒米飯下肚，江北摸了摸自己肚子，發現有點鼓，不像之前那樣扁塌塌的了，于是擦了擦嘴，就提起包裝盒往回收處走去。

包裝盒都是可降解材料制造成的，回收起來不算麻煩，江北把兩個包裝盒還有一次性餐具扔到回收處，又在門口洗了洗手以后，就往房間里走去。

窗簾拉著，房間里有些昏暗，江北推看門走進去，一眼就放在窗戶旁的桌子，還有兩張擺在旁邊的椅子。

來到這里也有小半天了，倒是第一次觀察這個小房間。

江北想著，不由笑了笑，目光也隨之打量起了這個很普通的列車房間。

房間不大，也就十多平米。中間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下擺著兩張椅子，左邊是床和床頭柜，右邊是飲水機和一個小書柜，就這幾樣簡單的東西，擺在房間里倒也不會讓人感覺擁擠和不適。

地板雖然算不上一塵不染，但也還算干凈，除了躺過的床，其他地方也都很整潔，江北點了點頭，還算滿意，也算是稍微平衡了一下被晚飯整糟掉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