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哥哥也學會云里霧里了,我若真的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怎么會連自己的姐姐都護不住,連家里的事情都解決不了,我不過是個頂無用的人罷了,是薛家哥哥高看了我,也是老太太和太太,老爺白疼了我一場。剛才若不是薛家哥哥出手搭救,我已死在那女妖的手上,我連妖和人都分不清,還真的以為是畫像中的女子活過來,像我這種魚目混珠之輩,哪里敢配得起神仙二字”。
薛蟠沖著賈寶玉說道,“寶兄弟這又是從哪里說起,誰說天上的神仙就一定是才高八斗之輩,有許多神仙,到這個人世間來是來渡劫的,寶兄弟恰巧就是后來者。我給你說個故事吧,寶兄弟聽完了之后,就會知道我所言非虛”。
賈寶玉點點頭兩個人秉燭長談,“傳說在那西方靈河岸上,長了一顆絳珠仙草,因天長地久受不到靈河之水的灌溉,眼看著就要枯萎,有一日赤霞宮侍者從那經過,見那絳珠仙草長得可愛動了惻隱之心”。接下來的故事賈寶玉是越聽越入迷,聽到宮中的貴妃娘娘回家省心時,賈寶玉總算聽出些不對來。
賈寶玉喃喃自語道,“薛大哥哥你跟我說的這個故事,怎么和我們家里那么的相似,我姐姐也曾經回家省親也曾經為貴妃,薛大哥哥你莫非是誆騙我的不成”。
薛蟠笑道,“好兄弟,你既然認為這個故事與你家特別的相似,且當成你家的另一個樣子,那貴妃回家省親當真是富貴之極,這世上但凡能夠找得到的,都被當成尋常的物件擺在貴妃的面前。寫書的人在書上總是寫著富貴之家如何,真正的富貴尋常百姓如何能識得,寫書的人他們哪里知道,這世上的富貴到底是何模樣”。
賈寶玉點點頭,民間的那些話本他也是看過一二的,尤其是寫那些富貴之家的話本,真正的富貴之家,那些寫書的人又沒見過,又怎能知道他們平常如何的玩樂,不過是杜撰酸溜溜一下而已。
“那貴妃回家省親,讓家里的幾個姑娘都來寫詩,借住在甄家的兩個姑娘也來湊趣。借住在他們家的兩個姑娘,讓貴妃娘娘十分的喜愛,這也為日后他們的悲劇埋下了伏筆。那甄家公子本想讓徐家姑娘在她的姐姐面前展現一二,卻不想弄巧成拙,不知道她的姐姐重視規矩,并不喜歡才華外露的女子,那甄公子也算是弄巧成拙”。
“其實他也是無心的,若他知道,他的姐姐不喜歡才華外露的女子,想來并不會讓徐家姑娘在席上展現自己的才華。那甄公子和徐家姑娘自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了,自小耳邊廝磨,想著姐姐待他最好,他喜歡的東人姐姐一定也喜歡,他也并非是有意的”,賈寶玉喃喃自語道。
“暫且不論那甄家公子到底是如何想的,自那一夜之后,甄家真的是如烈火烹油已經到了富貴至極的狀態,人人都在這個富貴里面蒙了眼,總覺得這個富貴會天長地久的下去,對安氏的警告早已忘了個干凈。可憐那個安氏臨終之時,還想著要回報甄家一二,卻不想一切皆是她的妄想”。
故事接著往下說下去,賈寶玉的心越來越疼,尤其是說到徐家姑娘面對空蕩蕩的大園子,舉目無親之時,他的心疼的都快要蹦出來了,真恨不得自己跳到薛蟠口中的故事中去,安慰那徐家姑娘,讓她別傷心。
“可憐的徐家姑娘自小就是水晶一般的人物,明明什么都知道,仍然盼著一絲希望。她住在園子里,外頭的甄家已經到了四分五裂之時,別人尚且自顧不暇,怎能顧到她的身上。盡管如此,她的心仍在甄家公子的身上,當她站在甄家公子曾經住過的院門外敲門,喊著以前丫頭的名字卻無人回應她,她這才想起來往日里熟悉的那些人,其實早已經離開這個人世了,或走或死都已經不在這個園子里了,那個園子就像一座孤墳,孤零零地埋葬了她一個人,就連那甄家公子也未來得及見她最后一面”。
屋外忽然起了風,似有人在偷偷的抽泣,賈寶玉大喝一聲說道,“薛家哥哥你不要說了,為何要跟我說這樣凄慘的事情”。
薛蟠笑道,“寶兄弟,難道你不想知道最后的結局如何嘛,徐家姑娘死了以后,這家人的結局還沒有結束。那嫁給甄家公子的王家姑娘,又何嘗幸福過呢。她的心里面本來就沒有甄家公子,卻背上了父母之命,她有著自己的宏圖大志,卻不得不困在甄家那個泥潭里面痛苦一生的掙扎,徐家姑娘尚且可以生死來解脫,那位王家姑娘又該拿什么來解脫,這么一比較起來的話,不知道誰比誰更幸運一些。那甄家公子自許風流人物惜花之人,卻沒有想到這園子里的眾多花皆是因他而去,他哪里算得上是真正的惜花之人,連個賞花的人都不是,賞花之人尚且知道愛花。他又為他屋子里的那些姑娘,和他認識的諸多女子做過些什么呢,他來到這個世界之上享受多年的富貴,到最后還不是富貴東流,百花凋零”。
“富貴東流,百花凋零”,賈寶玉喃喃自語道,“他不想的,他根本不想這樣的,他只是什么都不懂,他只是想要這世上一世的富貴,他沒有想過要害任何人,他也不知道徐家姑娘承受了那么多痛苦,他也不知道他婚后,會給自己的妻子帶來那么多的傷害”。
“是啊,他不想,可他從來也沒有做過什么,不是嗎。他自小就出身富貴,所以他覺得那些富貴理所應當地歸于他,當一切成了別人的,他就會心生怨恨不平,從來不自問,這世上的富貴憑什么是屬于他的呢。徐家姑娘站在他的院外敲門,久久無人應,徹底毀掉了徐家姑娘所有的希望,徐家姑娘心地善良到死都沒有恨過他,到最后仍只是希望他在這個世界上好好的活著,可若是重新再來一次的話,徐家姑娘還會將全部的真情了放在他的手上嗎,寶兄弟若是你的話,你會怎么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