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勇呆呆地聽馬半仙說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回身從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個油紙包,打開里面層層包裹的布,露出里面的絲帕和煙袋鍋,最下面是一本羊皮制成的刀譜,他拿起絲帕和煙袋鍋,左右看看,問馬半仙:“干爹,這兩件東西有什么用呢?”
馬半仙看了看絲帕和煙袋鍋,若有所思的說道:“這絲帕沒什么特殊,只是一個標記而已,不過這個紅狼祭司后來成了薩滿祭司里最高級的大法師,現在馬家的家主就是她的弟子后輩。這煙袋鍋就不一般了,相傳修仙的畜生都要有靈物相伴,看這煙袋鍋的貴器樣子,怕不是哪位皇親甚至國母用過的都有可能”,說到這馬半仙若有所思。:“哎呀,保不齊那個小狐貍是來跟你討還這煙袋鍋的呢,畢竟現在過了當初狐貍老祖母說過的百年之期,他們來討取也是情理之中,畢竟有這靈物在手。修行起來會事半功倍的。”
鄭勇掂著煙袋鍋,問道:“干爹,你也姓馬,你是不是馬家的啊?”
馬半仙笑笑道,:“我雖然姓馬,但卻不是東北這一只馬家,我是山西人,祖上從山西大槐樹先搬到河南,再到山東,最后到的關外。”
兩個人吃著聊著,鄭勇也對自己家的一些事情有了比較細致的了解。反正自己家也回不去了,在馬半仙這待著也安全一點,鄭勇也就安心的住了下來。
一晃半個多月過去了,倒也沒什么事情發生,一天午后,馬半仙去了鄰村給人看陽宅,鄭勇自己在家。忽然聽得院子外有人高聲問道:“勞駕問下,馬半仙馬老是住在這嗎?”
鄭勇聞聲趕緊出門查看,只見門口有三個人,兩個短打衣襟的站的稍微靠后,牽著幾匹馬,前面的一人穿著一身灰色長衫,頭戴瓜皮小帽,與眾不同的是這人的鼻子上架著一副眼鏡,正在大門口向里張望。他趕忙迎上去答道:“是是是,這是我干爹馬半仙的家,他老人家給人看陽宅去了,您老有事嘛?”
長衫一拱手,說道:“小哥有禮,在下是京城來的,小姓隆,名浩軒,此來是有些瑣事想麻煩馬老,還請小哥引薦一下”,說著連連施禮。
鄭勇見這人說話文縐縐甚是客氣,沒來由的頓生好感,趕緊把隆浩軒往里面請:“隆先生,請先到院里坐,我干爹應該午飯過就回來的,看時辰也差不多了,您先坐下我給您燒壺水喝。”
“如此多謝小哥”
鄭勇把隆先生三人讓進院子,在樹下的石桌前坐了,去灶上拎了水壺倒了幾碗水,然后兩個人就在院子里閑聊起來。
原來這隆先生是從盛京過來,他是給一個花旗國的古董商人做翻譯的,原來這外國人特別喜歡中國的老物件,從瓷器字畫到服飾家具,就沒有他們不要的,所以有大量的外國古董商在中國做生意,往自己國家倒騰中國古玩。最近有個買家找到他們老板,點名要收購法器,也就是寺廟里的法器或者陵墓里的祭祀器。隆先生他們出來了幾十個人,找了很久也沒找到什么好東西,因為寺廟道觀里的法器沒有和尚道士愿意賣,祭祀器又不好找,那都得在深山大幕里,勞神費力不說,即犯國法又損陰德,所以一直沒什么進展。
后來隆先生給老板提了建議,說關外東北這塊有幾百年的薩滿祭司,與其在別處費力的找,不如來滿洲看看。老板一口答應,這才有了他們這一次行程。結果他們通過打探,果真找到一處廢棄的薩滿祭壇,通過挖掘,在祭壇下的石棺里找到一件一尺見方的三足釜。這三足釜是青銅打造,外壁上布滿了古樸的花紋和奇怪的文字,沒人能夠看懂。這次過來就是因為打聽到馬半仙是方圓百里有名的活神仙,想請馬半仙過去看一下三足釜上的字是什么意思。
鄭勇聽隆先生說的熱鬧,心里早癢癢的了,這幾天聽馬半仙說了很多仙家道門的傳聞軼事,對這些相關的東西十分感興趣,一聽說在薩滿祭壇挖到了好東西,怎能不動好奇之心呢?
沒等鄭勇搭話,就聽馬半仙的聲音從院子外邊傳來,“咳咳,不行不行,我老漢大字不識一籮筐,怕幫不什么忙哩。”隨著說話聲,馬半仙拄著拐棍走進院來,原來他在外面聽到了。
隆先生一間進來的人六七十歲年紀,須發皆白,雖然穿著粗布的衣服,但是臉蛋紅撲撲的,體健身輕,看著就像活神仙一樣,知道是馬半仙了,趕緊站起來施禮,馬半仙也不以為意,擺擺手讓大家都坐下。
馬半仙道:“這位先生請聽我講,辨文斷字屬實不是小老兒所長,我所學不過是陽宅風水之小術,混跡鄉野討一溫飽而已,不敢給先生擾亂,道罪道罪”,說著,竟起身進屋去了。
隆先生看看馬半仙的背影,又看看鄭勇,鄭勇聳聳肩膀,把手一攤,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隆先生一笑,說道:“小哥,我看你對這事也有些興趣,不若你幫忙勸一勸馬老,如能同去最好,即使無功而返,我等也不敢空手以待尊父子二人”,其實鄭勇對隆先生的拽文也聽不大懂,但是大致的意思是明白的,就是去了就算幫不上忙也不會讓你白去的意思嘛。
鄭勇眼珠嘰里咕嚕轉了一會,起身回了屋,只見馬半仙脫了長衫和鞋襪,光著腳,正拿著蒲扇扇涼。鄭勇湊過去問道:干爹,這些人請的客氣,又說不管能不能幫上忙都給錢,你為啥不去呢?
馬半仙把眼一翻,斥道:“你個小兔崽子,他們玩古董的會不認識古董上的字嗎?人家懂得不比咱多?明擺著是他們挖了不該挖的東西,要么取不出來,拿不走,想找咱們爺們去蹚雷,要么拿東西時出了事,怕拿回去以后有麻煩,讓咱們去給破破,哪個不都是大麻煩?咱不缺吃不少穿的去撩這個騷干嘛?”
鄭勇倒覺著無所謂,:“干爹,我覺么著你合計的太多,咱去看看唄,能整就整,不行就不管唄,就當去玩了”
馬半仙氣不打一處來:“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活膩了?薩滿祭壇是說玩就玩的地方嗎?那地方靈氣匯聚,就算五仙老祖一起出馬,恐怕都不敢說硬闖,咱們去哪惹事,不是壽星老上吊,嫌命長了?”
鄭勇見說打不動馬半仙,外面人還在等著,沒辦法就退了出來,把情況和隆先生照實一說,隆先生一聽,臉色瞬變,沉吟片刻,隆先生說道:“鄭小哥,我不瞞你,確實是被馬老說中了,不過不是出了事情,是拿不出來,那祭壇里有一個三足鼎,平放在一塊巨大的黑色巨石之上,眼看著并沒有嵌入進去,但是就是拿不起來,想把巨石切開,巨石不但堅硬,且大到沒有邊際,我們像兩側挖下午,巨石是一個拱形,順著挖下去十幾丈深都不到底,所以我們認為應該是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可以讓三足鼎和巨石分開。”
鄭勇一聽,心里對馬半仙佩服不已,嘴上說著:“先生你看,我干爹都說了,薩滿的道道和我們的不是一門,隔行如隔山,確實搭不上,你老請吧,別處看看吧。
隆先生微微一笑,站起來拱一拱手,帶著兩個隨從就往外走,鄭勇直送出大門。隆先生湊近鄭勇低聲道:“小哥,如果你有興趣,可以到三十里外的陸家坪找我,我們三天后出發,我可以帶你去開開眼界。”說著轉身帶著隨從上馬走了。
鄭勇心頭一震,自打幾天前知道自己祖上和父親的事跡之后,他就時常想象自己也能躍馬沙場,博他個人前顯貴,俗話說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嘛,爹爹去打的那些長毛子,不也是一群老百姓嘛,最后也打下了半個大清國,南京城都奪了,聽說還有什么捻子軍啥的,到處亂哄哄的不太平。自己那本刀譜早就看得滾瓜爛熟了,干爹的法術也學的差不多,有這個好機會為什么不去試試呢?以后也好去關里找爹爹,一起建功立業啊!
回到屋里,鄭勇往炕上一躺,望著房頂在那合計,馬半仙看他神色有異,便問他,被他搪塞了過去。
鄭勇想的是自己學的馬半仙的一些手段,畫符基本都會,哪個符用在哪也都知道,一些基本的風水規矩也都懂,就是自己歷練的少一些,再就是馬半仙有個褡褳,里面有一些作法使用的家伙事,如果拿上這些,憑自己就算不如馬半仙,也能頂半拉半仙吧?轉念又一想,對了,自己還有一個薩滿大法師留下的手帕呢,還有那個胡大仙的煙袋,這倆東西哪個都是寶貝啊,你說我有這些寶貝家伙事,又跟干爹學了不少本事,又碰巧遇上隆先生來找,這莫不是就是老天爺的安排?
鄭勇越想越覺著興奮,暗暗打定了主意。等到了晚上,他趁馬半仙喝完酒熟睡之際,偷偷地背上自己的包裹,拿了褡褳,出了大門,直奔陸家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