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靈兒丟過去的東西，是玄明子制作大乘丹的丹方秘籍。

上面密密麻麻的記錄了上百種稀罕的天地仙葩，各種功效年份，都記錄的清清楚楚。

而且，里面還有玄明子所寫玄陰體的批注，正是婉靈兒。

殷向水半信半疑的將丹方撿起來，然后仔細的翻看，越看心頭越驚。

這字體他很熟悉，正是玄明子的。而里面的內容他更是認識，因為很多藥他都見過，都是玄明子或騙或買，或搶或偷弄來的。

當時殷向水還不知這些東西有什么用。

現在他知道了。

玄明子在認出婉靈兒是玄陰體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計劃這一切。他收了殷向水，就是為了給婉靈兒找一個地方，找一個玩伴和保鏢，好讓她安安生生的呆在山上。

在門派，為何一直玄明子獨寵婉靈兒，為何讓殷向水一定要保護好婉靈兒，一切的原因都在這里。

因為整個門派都是因為婉靈兒才存在的！

她越是在門派內橫行無阻，玄明子就越是放心，因為她是最重要的一味藥，最珍貴的一味。作為散修，他湊出一副丹藥都是極其困難的，所以，他必須保證自己畢生所收集的丹藥，一次成功。

婉靈兒就是那個成功的關鍵！

她必須好好活著，肆意妄為的在門派里逍遙度日！

等著，等到他湊齊了所有丹藥，再把她當做爐鼎，煉制出那獨一無二的大乘丹！

殷向水退后半步，有些神魂無措。

他面上突然開始變幻出各種表情。

有淚水，有笑容，有大仇得報的悵然，還有原來我所做一切，在玄明子看來都是無所謂的心酸。

他喃喃道：“我從出生，就被師傅撿起，培育二十年。師傅待我猶如親生，他教我吃飯穿衣，打獵砍柴，他教我修煉?！?

“就在我從方圓十里小有名氣之時，玄明子來了?！?

“他帶著你，殺了我師傅，以帶我修煉指引長生為由，將我拐到這座玄明山上，已有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來，我沒有一日不想著報仇，沒有一日不想著殺了他。可是我知道我和他的差距，猶如高峰，遙不可及。”

“我暗暗下定決心，努力修煉，成就大道，我的資質好，必然會有超越玄明子的一天。到那時，我就殺了他，為父報仇！”

“在此期間，玄明派就是我一個弟子一個弟子的收，從無到有，創造的一切。我將所有期待都放在了門派里，我想著，利用門派的力量，或許能早一日讓我完成復仇?！?

“我揮灑了多少汗水和鮮血，這個門派頂著玄明子的名字，但是它卻是我一手創造出來的結晶。”

“我以玄明派為自豪，這是我，一個區區筑基期的人，創造的不可思議的山門！”

“可是，原來這一切，對玄明子來說，根本不足掛齒?！?

“難怪我每次管他要資源，他都那么不耐煩。剝削起山門對他的供養，他卻極其自然?！?

“難怪叫我以保護你為唯一的使命?！?

“原來都是他一己私心?！?

隨后，他突然一臉憐憫的望著婉靈兒：“原來，我們都是可憐人?！?

對婉靈兒的偏見，在這一刻，已然消失不見。

殷向水對她，只留了同情。

婉靈兒沒想到得知真相會讓大師兄如此崩潰。

她蹙著眉頭看著大師兄，想安慰，卻不知如何說出口。

二十五年，在地球上來說，已是一個人從大學畢業，到中年所有的奮斗期。

對殷向水來說，這也是他的全部。

這樣的努力，原來只是那個門派里最重要的人，似有似無的東西。

或許這些年來，復仇的心思已經遠被門派成長給壓下去了。要不是有她魂穿帶著混沌面板之事，大師兄可能為了門派奔波一輩子，也無法復仇。

婉靈兒輕聲道：“大師兄，最起碼，玄明子已死，你大仇得報了?！?

殷向水頓時抬起頭來。

他臉上的淚痕蒸發干，笑了起來。

“對。我師傅的仇終于報了！”

“玄明子死了，這山門也終于有了意義。”

“它是我一手拉起來的門派，以后，也將成為我踏入修真界的基石！”

“靈兒師妹，謝謝你。是你給了我重生?！?

一切的輕視怠慢和仇恨化成的巨石，在這一刻都消失不見。

殷向水的身子仿佛都挺拔了起來。

他感覺到了二十五年來最暢快的感覺。

這一切，都是因為玄明子的死。

他也徹底的認清了，玄明子就是個自私自利生殺掠奪不當回事的惡人，而他的死，成就了婉靈兒，成就了自己，也成就了整個玄明派。

對婉靈兒的感情，在這一刻極具變化。

以前他對婉靈兒的保護都是玄明子壓迫下的妥協。

而現在，他從心底對婉靈兒產生了知己的感覺。

只有她懂得自己的內心，也只有她和自己一樣，對玄明子同仇敵愾。

婉靈兒道：“大師兄，以后玄明派還要靠你呢。玄明子死了，但是這個門派沒有錯，這里是我們的家?！?

殷向水點頭：“我自是不會把玄明派丟棄。這里的一切都是我建造的。反而因為沒了玄明子，我沒了顧忌和束縛。也沒有了吞吃門派資源的大嘴。我終于可以積攢一點資源給自己，再培養一下諸位師弟師妹?！?

“對了，玄明子已死的消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他是鎮山門的最高武力，若是被人知曉，我們可能頃刻間就被掠奪一空。”

婉靈兒點頭：“我知道的。若不是為了救大師兄心急，恐怕我連你也不會告訴。”

殷向水笑了笑，面容變得柔和起來。

他彎腰拉起婉靈兒，然后問道：“你仔細說說，到底是如何擊殺的玄明子。還有剛才忽然暈倒是怎么回事？”

這親切的笑容，令人舒服的口氣，婉靈兒盯著他看到傻了眼。

因為自記憶里她就知道，大師兄從沒這么笑過。

對自己，更是一直橫眉冷對。

他笑起來，其實挺好看的。

看來，揮去仇恨和不被看重的陰霾，大師兄也是個陽光爽朗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