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院子外圍的紫竹林騷動異常,整個山林都在竊竊私語,一只路過的麻雀帶來消息,山里有一場瘋狂的殺戮,有人闖進師父設下的迷蹤陣。
紫竹林變幻莫測著沙沙作響,三年了,忘憂以為這樣與世隔絕的地方是絕對不會有外人來訪的。
移動的紫竹林忽然靜止,續而恢復了以往的平靜。黑影一閃,脖子上一片冰涼。
來這里的人似乎都喜歡對自己用這樣的開場方式呢……
“你受傷了。”濃郁的血腥味串鼻而來,眼前的男人如墨長發凌亂散開,一襲黑衣外面披著黑色斗篷,右手持劍抵著忘憂的脖子,左手緊緊抱著一個男孩。
忘憂看著那男孩,一臉平靜地說:“他傷得很重,再不治療會死的。”
男人警戒地盯著忘憂不作答,環顧院子一圈才冷冷開口:“這的主人呢?”
“師父外出游玩行醫了,這里現在就我自己,如果你相信我,可以把他交給我。”說著扯出自認為還算親切的笑容,不是不怕眼前的人,畢竟他方才是地獄的修羅,但是站在醫者的角度,此刻他不過是個受傷的患者。
男人顯然猶豫了一下,還是收起利劍,太過擔心懷里男孩的他沒有注意到,偷偷松了口氣的忘憂正悄無聲息收起手中的藥。
男孩慘白的臉從他寬闊的斗篷里露出來,白色的衣服染著三分血色。
忘憂掏出護心丸喂他服下,讓男人把他送到自己房間躺好,準備熱水、剪刀、金瘡藥等為他清理傷口。
男孩中了兩箭,一箭在肩膀,一箭在腹部,所幸沒傷到什么要害。這些年雖沒真正接觸過傷者,但幫山里受傷的各種小獸包扎傷口卻是常有的事,這些傷口還是難不倒忘憂的,比較棘手的是男孩中了毒,一時半會還清除不了。
處理完男孩的傷,回頭見男人皺緊劍眉看著她發呆,忘憂挑了挑眉,心情大好,便學著穆子翊的臭屁樣說:“好奇我這么小醫術就這么了的?其實也不用太崇拜我,年少有為而已。”
紫竹林里那些陣法可不是什么高手都破得了的,能活著進來一定是走了天大的狗屎運的,想來這黑衣男傷得也不輕。
“大哥哥,把衣服脫下來我幫你處理下傷口吧。”
男人愣了一下,隨即有些不自然的脫去染滿血的黑衣。
忘憂料到他傷得不輕,卻如何也沒想到是這種傷法。后背幾乎沒有一處是皮膚是完整的,有些看起來很有年頭,有些是愈合不久又裂開的,還有更多的是在舊傷上的新傷。
“嚇到你了?”
“還好,比這恐怖的我都見過。”收了收心緒,便開始給他清理傷口,本來想說有些疼讓他忍忍,結果看他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也就算了。
男人是為主人賣命的刀,九死一生都是理所當然,他從小就是踩著刀尖長大的,早就不怕痛了。
想到男人之前有可能遭受的一切,忘憂動作便越發柔軟起來,雖然知道他不怕痛,但痛還是會存在的啊。
處理完兩人的傷,交代男人一些注意事項,忘憂獨坐在屋外抬頭望月。
師父,如果你在你會救下他們嗎?醫者仁心,師父也會的吧?就像當初救下她那樣……
三年前穆濟正式收忘憂為徒后,只留下一本《穆家醫》,交代穆子翊每隔幾日過來照看一下她,自己便下山去各處云游了。
穆濟認為圣醫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他們大多隱居山林,入口還布有許多奇門陣法,非等閑之輩能尋。于是他的幽居小苑就坐落在幽火山附近還沒人涉足的另一座大山里,周圍布下各種奇門陣法,除非懂得破陣之法,否則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
這也是他在當初收下忘憂后,放心留下一句三年后回來檢查她的成果,便將她獨自留在這深山里,自己銷聲匿跡的原因。
這三年里有醫書為伴,草木為友,除了穆子翊會隔三差五回來把忘憂的生活攪得一塌糊涂,她過得倒是十分詩意。
按外傷來說,男孩應該早醒了,他卻昏迷了六天七夜,在這期間忘憂知道男人叫鐘離夙,是個冷臉怪,總愛拿刀劍嚇唬人,每次都是冷冷的一句:“少主為何還沒醒?”
“他中了很深的毒,能撐著一條命到遇見我,已經很不容易了。”說著忘憂淡淡給了鐘離夙一個白眼。
她已經盡力護住男孩的心脈,防止毒素蔓延,這些天也在盡力想辦法為他排毒。三年期限已到,估計師父就快回來了,忘憂并不擔心男孩會有事。
男孩看起來跟她一般大小,為什么那些人要這樣痛下殺手呢?如果沒有鐘離夙以死相護,也許他都活不過這些年吧?想到這些,忘憂心下越發柔軟起來,跟自己一樣是個苦命人呢……
“你叫什么名字呢?要堅強,快點醒過來,外面有個怪哥哥很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