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力道很輕，很溫柔，突然他重重按了一下。

跡寒抬頭看她表情，發現江泊煙皺了一下眉頭，但很快就舒展開，好像剛才疼的不是她。

“醫生說過，不要強忍心里的情緒，你怎么就是不聽？”跡寒的聲音帶有惱意。

“我沒強忍。”江泊煙還是閉著眼，只是終于愿意多說幾句話了，“我給你說過，我很難過。”

是真的很難過。

她在難過趙風的死，在難過重建業島這件事為什么這么困難，難過自己的能力怎么這么弱。

從業島到Z國，她已經見過數不清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

可她很無力，她沒有辦法。

陳媽就死在她的眼前，趙風死在距離她幾十米遠的地方，她都無能為力。

就算最后真的重建了業島，他們也活不過來了。

他們都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難過的情緒極為強烈，江泊煙感覺自己的胃里的東西在翻騰，喉嚨里是熟悉的鐵銹味。

“既然難過那你就哭出來！”

跡寒盯著她煞白的臉，就不明白了，世界上怎么有她這么能忍的女人。

難道告訴他自己難過，就叫做沒有強忍了？

說完，跡寒放好她的腿，起身往衛生間走去，把沾有藥膏的手洗干凈。

江泊緩緩睜開眼，端起床頭的溫水，洗掉嘴里的血腥味。

吐出來的水變成了淡淡的粉紅色。

她又靠回去，跡寒洗好手走回來，坐到她身邊，端過床頭的姜湯，用勺子輕輕撥動，“喝點。”

他舀起一勺，用嘴試了試不燙嘴才送到江泊煙嘴巴。

姜湯還冒著煙霧，江泊煙感覺咽口水都費勁，喝湯的心思是一點也沒有。

她搖頭，“我真的不想喝。”

要是強行灌進去，待會兒肯定會嘔出來，跡寒就會叫來醫生，可她只想靜一靜。

“不就是個姜湯嗎？是不是怕辣，我給你加點糖進去。”

跡寒語氣不自覺的變得溫柔，哄著她。

“……”

江泊煙用沉默拒絕。

“只要你把這姜湯喝了，再吃了藥，我給你買車買房子好不好？加長的林肯怎么樣？”

見她還是沉默，跡寒又說，“那化妝品呢？衣服包包？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給你買來。”

“……”

“這樣吧，我讓人再在旁邊修一棟房子，建造一個糖果樓，保證里面塞滿全世界最好吃的糖。”跡寒補充道。

沒必要。

“我真的不想喝。”江泊煙有些累了，閉上眼。

跡寒沒想到自己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她還能拒絕，聲線發緊，“不管你今天說什么，這姜湯必須得喝！不然我用嘴給你灌進去。”

一般到這個地步，江泊煙就會聽他的話了，這一次，她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跡寒感覺臉有點疼，大聲道:“好，那我喂你了。”

江泊煙還是沒有動。

“操。”跡寒啪的一下把勺子扔進姜湯里，濺起的湯汁落在地上。

他想了想又說:“那我去把那個男人的尸體領回來，好好安葬，這樣可以了嗎？”

這次，江泊煙終于睜開了眼，顫動的睫毛多多少少暴露了她的情緒。

看著男人別扭的眼神，江泊煙感覺有什么東西正在打開。

看到江泊煙終于睜眼，跡寒臉色這才好看了些，“就知道這樣你才會答應，喝湯吧，快點。”

真是難伺候。

說著，跡寒伸出手想要捏捏江泊煙的臉蛋，剛一碰到，原本要捏的動作變成了撫摸，指腹溫柔地刮著她的臉蛋。

跡寒坐在床頭，一只手端著碗，另一只手輕柔撫摸她的臉，身子微微前傾。

江泊煙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慢慢坐直，一雙眼帶有某種情緒，“跡寒，我們。。。”

“什么？”

先是扭腳后是吐血，身子都成這樣了？

“你之前不是給我說過，能忘記那些是嗎？”江泊煙心里苦澀，“我現在只要一閉眼，就會想到那些在我身邊死去的人，我太痛苦了，我不想再這樣。”

她想要忘記。

哪怕只是那一段時間。

“……”

跡寒皺起眉頭，并沒有答應他。

江泊煙小心地照顧好自己的腿，然后跪坐好，慢慢靠近跡寒，冰冷的手指撫上他的臉，他的脖子，然后唇貼唇。

跡寒身子微僵，攥緊了手上的姜湯，這女人還真像是個妖精，“江泊煙，你最好不要玩火。”

他經不住。

他才說完，江泊煙又親了上來。

這次，跡寒腦海中的弦一下子繃斷了，直接扔掉手中礙事的姜湯，反過來主動吻著江泊煙。

他嘗到了女人嘴里的淡淡血腥味，心里有些疼。

江泊煙雙手環上他的脖子，笨拙地積極地回應著。

江泊煙幾乎不主動，這一次讓跡寒感到有些驚喜，打消了顧慮。

江泊煙的力氣其實已經被榨干，整個人虛弱的不像話，剛才之所以還能和跡寒講話只不過是因為不想喝姜湯。

這突然一下子給她推到床上，腦袋陷進柔軟的枕頭當中，微微往上彈了一下，發絲揚起。

跡寒再一次吻過來的時候，江泊煙感覺腦子突然一黑，困意像是潮水席卷了她的腦海。

身子終于到了最大的限度，她撐不住了，直接睡死在跡寒的懷里。

“……”

跡寒都已經準備好了，結果她倒好，直接睡著了。

看著懷中呼吸均勻綿長的女人。

操。

這算什么？

……

江泊煙的身體素質其實很不錯，從小就被江家喂一些奇奇怪怪的藥，早就有了一定的抗毒性，還有之后在業島，那里氣候惡劣，吃吃不好，睡睡不好，要是沒有好的身體，早就死了。

而且后來來到芙蓉園，林媽對她的飲食起居照顧得是再貼心不過，把她養的很好，換季都不會感冒的那種。

但這一次，病來如山倒，江泊煙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