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更為深切的認識到自己同陳婉清之間的差距,可陳榮安幾息之間便已調整好心態。十八年來的陳家生活送給他的并不只是那一座通曉古今的書庫,更是這顆寶貴的古井不波的心。
雖然震撼于陳婉清強勁的實力,然而陳榮安卻是對自己能夠在家族藏書閣中得到什么樣的玄技變得更為期待。武者境的功法他已從那白玉祭壇上得來,如此一來,能夠快速提升實力的方法便只剩下獲得一門高深的玄技法決。
然而陳榮安知曉,以自己的地位是絕不可能接觸到火焰刀那種上等法決的。天下法決無論是境界功法還是戰斗玄技,均分為頑靈玄妙四大境界,而各境界之中又分為天地人三等。火焰刀是陳家靈境法決中的人等玄技,只有長老以上的人才有資格修行。而自己這塊早已在陳家出名的頑石,此次能夠拿到頑境地等的玄技便已經是萬幸。
只是這頑境地等,顯然不足以縮短他同陳婉清之間的差距。然而想著這些,陳榮安心頭卻是暗暗發狠,決定這次狠狠地從陳家啃下一塊肉。
上一代陳家家主在早年的探險之中找尋到了一件天地奇物,喚作太衍石。這塊黑色巨石正在陳家的書庫之中,它能根據人的資質與修為進境來自動分配合適的法決,而這,也正是陳家能夠家境強盛,在三河原上立穩腳跟的一大保障。
陳榮安不知道如今自己的進境能夠拿到什么樣的功法,但是他卻對自己胸前的紅色印記有些期待,或許,這荒古而來的氣息能夠給沉寂多年的太衍石,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
思慮良久,姐弟二人也已經站在了陳家的藏經閣之前。陳家的藏經閣是個六角塔樓模樣,其中共分三層,第一層的中央便放著那玄奇之物——太衍石。
一進門,一個面色和藹的老者正坐在一樓的木臺之后,捻著頜下白色長須,看著陳家的男男女女在經樓之中進進出出。沉香木制成的幾案之上放著一本登記冊,還與一盒顏色各異的木牌。
兩人進門沒有直奔太衍石,而是先走向了木桌后的老者。陳婉清在前,滿面喜色的叫了一聲:“郝爺爺”,而陳榮安則是站在陳婉清身后沖著老者見了一禮。
木桌后的老者沖著二人擠眉弄眼的一笑,隨后樂呵呵的開口:“丫頭,突破明神境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先找郝爺爺來說一聲啊!”
聽得老者這話,陳婉清臉上的笑意倒是再也藏不住,而陳榮安則多少有些驚愕。面前的人雖說正是陳家七位長老中唯一一位氣修,但如此敏銳的感知卻是多少有些超出明神境武者的靈識。剎那間,陳榮安對面前老者的認識又是上調了一個層級。
陳婉清并沒有如陳榮安一樣想太多,只是笑吟吟張開小口:“人家昨天才突破的嗎,今天不就直接來找您了?”
“你哪兒是來找我這老骨頭的啊,還不是來搜刮陳家藏書的?好了,趕緊過去看看吧。”老者又轉頭看向陳榮安:“你這一步邁的倒著實不小,我這老頭子也有些看不清楚喲,好了,趕緊去選一套功法吧。”
陳榮安聽完,沖著這位郝長老又是見了一禮,這才陪在陳婉清身邊走向了太衍石。
郝長老坐在木桌后,看著這一對男女的背影,將手邊的白瓷茶杯送到嘴邊,輕輕地吹了吹浮起的茶葉,只是這一口氣,聽上去怎么都像一聲嘆息。然而等茶杯放到桌面上的那一刻,老者的臉上再度恢復了樂呵呵的笑容。
太衍石漆黑渾圓,表層之下隱隱有水光云紋,間或夾雜著星星點點的明亮光澤。近幾十年以來,陳家修行者均是借由此石來決定修行的功法與玄技,明面上來看,各人的強弱全憑天分與努力,可謂是公平公正,然而這樣的繁榮終究只是表象,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早在出生之前便已被決定。
看著面前的太衍石,陳榮安心旌一陣蕩漾。十八年來,這是他第一次站在這一族根基之前。陳家對他確實不公,沒有向他傾斜過任何資源,這一切固然同私生子這個身份有關,但也和他一直以來的寂寂無名分不開關系。只是從今天起,過往的一切都將翻過去,他陳榮安的人生,將自此開啟全新的篇章。
右手掌心貼合在面前冰冷的石塊之上,陳榮安的靈識被冥冥中的無形力量引動,進入了空靈之境,然而就在他的靈識要進一步脫離身體之時,陳榮安胸口那一塊紅色印記突然間變得滾燙起來,使得他從這一奇異狀態中脫離。
陳婉清見得陳榮安睜開雙眼,趕忙問了一句:“幾層幾間?”然而她并沒有聽到少年清朗的聲音,抬眼看去,陳榮安的眼中滿是猶疑不決。
陳婉清并沒有注意到,從身后注視著二人的郝長老此刻神情也是有些訝異,他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微微閉上了雙目,似是在思考著什么。
陳榮安的異樣不僅牽動了兩位明神強者的注意,同時也使得藏書閣中的其他人紛紛投來目光,這之中有好奇,自然也有譏諷。然而在眾人的注視之中,陳榮安再度伸出了那只修長有力的手。
這一次碰觸到太衍石,陳榮安甚至沒有感受到那種靈識離體的感覺,整個人的意識無比清醒。正當他以為是自己被太衍石所拒絕而緩緩睜開雙眼,藏書閣內卻響起了眾人的驚呼。
陳榮安睜開雙目,只見漆黑的太衍石已然發出了幽幽的黑光,這光亮繞著太衍石和他的身體形成水波狀的波紋,清冷而又柔和,將他整個人包裹其中。
陳榮安曾經見過這樣的虛影,那正是他在白玉祭壇上獲得《玄血》之時所見,雖然這虛影看上去并不如同那百獸一般靈動,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必然也是一門前人費盡心思而留下的法門。
陳榮安也不猶豫,當即在那虛影之中盤膝坐下,合上了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