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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河南岸。

垃圾橋后。

英國守軍手握長槍，將剛剛突出重圍的524團將士們圍了起來。

他們接到的命令，是收繳524團的武器彈藥，清查人數，進行羈押。

只是他們還沒來得及行動，無數的中國老百姓涌了上來。

有的人拿著藥物，有的人拿著繃帶。

他們都是來幫助524團的戰士們的。

剛剛慘烈的一戰。

524團三百多人，如今只剩下一百多人。

上至團長謝晉元，下至普通戰士，身上全都有傷。

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救治，他們肯定失血過多而亡，或會死于感染。

幸好！

之前的戰斗喚醒了南岸百姓的反抗情緒。

英國守軍根本阻止不了老百姓自發的救治這些英雄。

象征性的阻攔了一下，英國守軍索性也就不再多管閑事，反正這些中國軍人的命運，已經不能由他們自己主宰了。

早在這場戰斗之前，他們就被自己的政府給“賣了”。

......

四行倉庫樓頂。

李子忠和周濱二人因傷退出戰斗，但他們一直觀察著下面的情況。

當所有兄弟跨過橋后，李子忠和周濱臉上一喜，相互攙扶著站起身來。

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一直在戰斗的衛中銘。

“衛老弟！”

“中銘！中銘！我們贏了！”

然而，衛中銘好像是入了魔一樣，機械性的一槍一槍的開著。

衛中銘的腳下，散落了一地的子彈殼，還有五六條槍栓壞掉的步槍，以及兩桿槍口炸裂的捷克式輕機槍！

天知道衛中銘開了多少槍，又殺了多少鬼子。

李子忠和周濱愣愣的望著衛中銘，被衛中銘給深深地震撼到了。

這簡直不是人，而是一個天生的殺人機器！

衛中銘根本沒有發現身后的二人，一梭子子彈打完，正準備繼續換彈，周濱伸手拉住了衛中銘，聲音有些發顫的說道：

“中銘！停火！我們贏了！謝團長他們已經突圍了?！?

“現在我們變成孤軍了，小鬼子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我們...得撤了。”

衛中銘精神恍惚了一下，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僵硬的點點頭，重復的喃喃道：

“贏...了...贏...了？”

衛中銘死死地抓著中正式步槍，右手食指壓在扳機上，只要他愿意，隨時都可以開槍射擊。

周濱心里喜憂參半，根本沒有發現衛中銘的異樣。

依舊嚴肅的說道：

“對！謝團長他們都進入租界了，咱們也該撤了！”

“撤晚了，咱們就被小鬼子包餃子了?！?

這時，其他幾人在李子忠的帶領下，該包扎傷口的，都包扎好了，該收拾彈藥的，也收拾完了。

整齊的站在衛中銘面前，就等一個撤退命令了。

衛中銘抬起頭，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面龐。

老關，老于，水生，大牛。

以及李子忠和王保國這兩位524團的“棄子”。

衛中銘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冰冷的說道：“這一戰，我們傷亡太大了，趙啟明、鄭秋吉，吳峰，還有524團的二十三位兄弟！”

“這個仇！我會永遠記??！”

“事到如今，我們也沒有其他的退路了。”

“李連長！你打頭陣，我斷后！”

“撤...！”

隨著衛中銘一聲令下，李子忠打頭，衛中銘在隊伍的最后跟著，幾人相互攙扶著匆忙向樓下走去。

眾人借著夜色沖出倉庫后，順著蘇州河向西撤離。

垃圾橋已經封鎖，他們只能從其它地方想辦法過河。

只是誰都沒有發現，跟在隊伍最后面的衛中銘，竟然消失了。

夜。

寂靜無聲。

天上的照明彈已經停止發射。

四行倉庫四周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脫離隊伍的衛中銘，此時竟然在倉庫中，急匆匆的擺放著什么東西。

從一樓一直到六樓，衛中銘一刻不停，忙活了足有十來分鐘。

累的衛中銘躺在樓頂的水泥地上，凝望著深淵的宇宙深處。

一陣被風吹過，依稀可以聽見，黑暗中傳來一陣陣雜亂的腳步聲。

是小鬼子借著夜幕，正在包圍倉庫。

衛中銘微微一笑，爬起身來，轉身望著西方。

“周大哥他們此時已經走遠了吧？”

“兄弟們！原諒我的自私。”

“除了我們之外，如今北岸再無一名中國軍人，咱們能撤到哪里去？”

“小鬼子一旦發現倉庫沒人，肯定會派出騎兵追擊?！?

“只有我留下來拖住敵人，你們才有機會逃的更遠。”

“兄弟們！來世再見！”

“小鬼子！我要你們血債血償！”

原來...衛中銘就沒打算活著離開四行倉庫。

等小鬼子剛摸到倉庫邊上，衛中銘手中的輕機槍響了。

居高臨下，以高打低，小鬼子根本無處躲藏。

再加上衛中銘那逆天的槍法，一梭子子彈打完，小鬼子的小隊直接被打廢了。

衛中銘迅速換上彈夾，繼續開槍點射。

可是小鬼子也不是泥捏的。

每當衛中銘探出頭，他們立刻開槍還擊。

他們頂著衛中銘的槍口，任憑子彈打在身上，但凡還有一口氣，也要拼著性命沖進倉庫。

小鬼子們一邊沖鋒，嘴里大喊著：

“大日本帝國萬歲！”

“天皇陛下萬歲！”

中山孝史給大隊長下了死命令，大隊長也給自己的分隊長們下了死命令。

于是，這些不怕死的小鬼子，組成了一支敢死隊。

這伙小鬼子，還真給衛中銘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兩梭子子彈還沒打完，就有十幾個鬼子沖進了倉庫，直奔樓頂而來。

可是小鬼子剛踏上樓梯。

轟的一聲！

一道巨大的火光炸開，直接將這十幾個鬼子給吞噬了。

“他娘的！要不是老子提前安置了雷區，還真就涼了，哈哈哈！痛快！”

衛中銘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大聲笑罵。

手里一直沒停，時不時地丟幾顆手雷下去，炸的小鬼子哭爹喊娘。

......

四行倉庫西面一公里。

李子忠和周濱他們剛剛跑到這里，就聽見身后倉庫響起了槍聲，還有陣陣爆炸聲。

周濱停下腳步，忍著腹部的疼痛，笑呵呵的說道：

“嘿嘿！小鬼子這時候才攻占倉庫，卻不知爺爺們早就撤了！”

李子忠點點頭，望著倉庫方向，心有余悸的說道。

“呵呵，咱們還是趕緊走吧，等小鬼子發現倉庫沒人，很快就會追來的?！?

“幸好撤的快，否則就被包餃子了?！?

“嗯！撤！”

周濱哈哈一笑，剛要轉身，可是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仔細環顧了一圈，他驚聲問道：

“等會！中銘呢？”

周濱這一說，其他人這時才發現，衛中銘不見了！

“中銘！”

“衛兄弟！”

“衛排長！”

幾人立刻四下尋找，沿著來的方向，小聲的喊著衛中銘。

可是回應他們的，除了遠處的槍炮聲，就再無別的動靜。

周濱越想越不對勁，忽然他驚聲吼道：“倉庫！”

倉庫為什么一直在開槍？

要是沒有人，小鬼子不會亂打槍的！

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衛中銘回倉庫吸引敵人圍攻他！

“不行！不能丟下中銘！”

想到這，周濱提起槍就要回去救衛中銘。

李子忠趕緊攔住他，勸說道：

“周兄弟！你冷靜點！現在回去就是送死！”

“衛兄弟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們！”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我們早晚會給衛兄弟報仇的！”

周濱雙眼血紅，像一只發瘋的惡魔，狠狠地盯著李子忠，好像要把他生吞了一樣。

盯的李子忠心里都有些發毛。

“老子就算是死！我也要跟我兄弟死在一起！”

“我不能讓他孤軍奮戰！”

“我要讓他知道！他還有兄弟！”

“老關！老于！水生！大牛！”

“你們如果不想回去救中銘，你們就跟著李連長走吧！”

說完，周濱掙脫開李子忠的阻攔，瘋狂的奔向四行倉庫。

他現在一刻也不敢多停留，天知道衛中銘面臨著什么樣的情況。

他是要去救衛中銘！

不是去給衛中銘收尸！

這一路上，周濱腦海里只有兩個字：挺?。?

周濱前腳剛走，緊接著四道身影追了上去。

是老關、老于、水生和大牛。

他們四人誰也不想死，但是他們四個誰也不怕死。

如果能夠轟轟烈烈去赴死，那將會是一場最華麗的落幕。

呼吸之間，當場只剩下李子忠和王保國。

“唉！”

李子忠深深地嘆了口氣，他瞥了眼蠢蠢欲動的王保國。

“保國，你...”

“連長！我也去了！”

王保國打了個敬禮，丟下一句話，也朝四行倉庫奔去。

這下，只剩李子忠一個人。

李子忠搖頭大笑起來。

說心里話，雖說李子忠只跟衛中銘見了這一晚，但他很佩服衛中銘。

他對衛中銘的評價，就好比是戰國的白起，西漢的霍去病，戰神一般的人物！。

能與這種人物成為生死與共的兄弟，何其幸運？

李子忠本就不是怕死的人。

如果能活著繼續與小鬼子抗爭，他可以茍且偷生。

但他內心最渴望的，就是死也要死在沖鋒的路上！

狹路相逢勇者勝！

“今晚！”

“就讓小鬼子見識見識老子的厲害！”

“人生在世！知己難尋！衛中銘！老子愿為你而死！”

說完，接近兩米的李子忠，像座小山一樣，抱起一挺馬克沁重機槍，直奔四行倉庫而去！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