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好像都還可以，但又好像沒什么意思。”

地下一層影音室中，熊雨帆看著屏幕中忘了第幾個出場的選手，語氣帶著幾分無聊說道。

周北北又開始咔嚓咔嚓啃薯片了，這一次并沒有人阻止他。

沈蕓皺著眉，話語中帶著幾分不解，“按照一天時間寫的歌來看，這些歌都算得上不錯了。”

“可是一個兩個也就罷了，每個都是這樣……這些歌真的是他們自己寫的？”

熊雨帆和周北北沒想到沈蕓的關(guān)注點是在這，兩人都是愣了一下。

周北北都顧不上啃薯片了，盯著屏幕，大眼睛忽閃忽閃。

這些歌聽起來都還行，至少不會覺得違和，只是缺乏了讓人眼前一亮的點。

選手們唱歌之前都會說幾句話，因為錄影棚的氛圍，看上去就像是三十個選手圍坐在一起閑聊。

之前三人都沉浸在這種聊天一般輕松愉快的節(jié)奏中，但隨著沈蕓一說，熊雨帆和周北北也回過味來。

這些選手對于「我想唱歌給你聽」的解釋，翻來覆去就這么幾種。

唱給支持自己的粉絲，感謝粉絲的支持；

唱給自己的父母，感謝多年養(yǎng)育之恩；

唱給自己的朋友、同學(xué)，緬懷這些年的友誼。

仔細一想就能發(fā)現(xiàn)，這三個理由堪稱萬金油，基本隨便找一首歌都能圓得回來。

想到這里，三人基本已經(jīng)確定，所謂的原創(chuàng)歌曲或許真的是原創(chuàng)，但八成不是選手自己的原創(chuàng)，而是背后公司的創(chuàng)作人寫的。

想來其他觀眾也能發(fā)現(xiàn)這其中的貓膩。

不過拋開這一點來看，大家坐在一起聊天的氛圍還是挺不錯的。

畢竟誰沒有幾個朋友呢？誰沒有粉絲支持呢？誰沒有父母呢？

選手們雖然對于「我想唱歌給你聽」的理由是假的，只是為了和手上的歌搭配，但大家口中的往事基本上都是真的。

這也是三人之前看的還挺舒服的原因，只是覺得歌還不夠好聽。

沈蕓拿起遙控器，打開彈幕一看，每當(dāng)自家idol上場，粉絲就會刷屏。

但除此之外，大部分人還是安安靜靜在聽著選手們的故事，所以彈幕看起來反倒沒有往日活躍，播放量卻一點也不遜色。

每個選手都有著自己的過去，故事不相同。有時候觀眾還會發(fā)現(xiàn)，原來某某選手和某某選手是一個娛樂公司的練習(xí)生，當(dāng)年還是一起訓(xùn)練的伙伴。

某某選手當(dāng)年居然是練舞的，但因為受了傷，后來不得不轉(zhuǎn)到練聲樂。

就在這種氛圍中，忽然，鏡頭轉(zhuǎn)向了蘇寒。

屏幕前的觀眾都愣了一下，因為從目前的順序來看，大體還是排名從低到高上場。

果然，鏡頭畫面微微傾斜放大，落在了坐在蘇寒身旁的莫離身上。

熊雨帆頓時坐直了身子，準備認真聽歌，誰成想下一秒，一旁的沈蕓和周北北也跟著驚呼一聲。

“估計現(xiàn)在手機屏幕前的觀眾心里都是懵的……”

導(dǎo)演高島摸了摸下巴，嫻熟的切換著機位，甚至親自掌控鏡頭。

只見直播畫面突然再次縮小，莫離、魏驍、趙子良三人，居然一起站了起來。

不是莫離上場么？

難道不小心撞上了？

剛好三人都準備上場？

坐這么近沒有事先商量一下？

不僅僅是觀眾一臉懵圈，就連周圍的選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在直播畫面中顯得十分意外。

或是故意朝著鏡頭方向轉(zhuǎn)過頭，看起來好像在和身旁的人竊竊私語，驚訝的搖了搖頭；

又或者正襟危坐，費解的看著這一幕，卻并沒有交頭接耳，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模樣。

可當(dāng)莫離、魏驍、趙子良互相對視一眼，居然一起走向中央的時候，大家全都坐不住了。

第三次公演開始，選手不能繼續(xù)組隊，因為選手只剩下三十人，數(shù)量不多了。

而莫離三人組隊上場，那自然只有一個結(jié)果。

違反規(guī)則，淘汰！

可偏偏這三人又是自愿違規(guī)的！

此時鏡頭又轉(zhuǎn)向蘇寒，莫離三人義無反顧的站起身，一臉迷惑的蘇寒身旁頓時空空蕩蕩。

蘇寒表示自己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明明直播開始前還問過莫離三人，他們都對自己選的歌很滿意，也很有信心，似乎練得不錯。

不知為何，蘇寒又想起了白天和姜綠蘿的對話，想起了自己心態(tài)飄了之后自然流露的高傲。

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嚴肅的盯著走向最中央的三人。

吧臺椅只有一個，三人干脆都站著。

沒有人開口解釋，只是一臉微笑，好像看不到周圍選手的疑惑，也想不到觀眾會感到不解。

就好像他們壓根不知道自己違規(guī)了。

耳麥傳來導(dǎo)演的聲音，莫離看了眼魏驍和趙子良，確定三人的耳麥頻道已經(jīng)一起被切換，心知導(dǎo)演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環(huán)顧一圈選手，特意看了眼蘇寒，歉意的笑了笑，莫離的目光直勾勾的停留在正面機位上。

一時之間，每一個觀眾都感覺莫離好像在看著自己。

地下一層的影音室中，熊雨帆小心臟撲通撲通跳著。

不知為何，她感覺莫離是在看著自己，隔著網(wǎng)絡(luò)，隔著數(shù)公里，和自己對視著。

不算寬敞的錄影棚，僅僅停留在他們身上的燈光，周圍陷入黑暗的選手們。

恍惚間，莫離三人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以前地下樂隊的時光。

在逼仄的地下室舉辦演唱會，在深夜的酒吧默默唱歌，在街頭廣場發(fā)樂隊傳單。

愿意購買握手券和專輯的都是多年老粉，勉勉強強也只能填滿一間小小的地下室；

酒吧的年輕人們肆意狂歡，連看一眼臺上三人的心思都欠奉，仿佛昏暗燈光下的他們只是三臺音響；

傳單基本沒人接，就算有人下意識接了，看了一眼就立馬丟掉，三伏天的汗，就和眼淚一樣咸。

但他們沒有放棄，一直努力著，相信自己的努力不會白費。

熊雨帆就是接了傳單，發(fā)現(xiàn)莫離是以前某個出道組合的成員，但因為隊友出軌被迫解散，這才對莫離感到幾分好奇。

而后被莫離三人的拼搏感動，又拉著沈蕓和周北北一起加入。

“看來大家很疑惑，其實我也很疑惑。”

莫離笑著搖了搖頭，看著一左一右兩個隊友，一如以前每一次地下室演唱會。

“其實蘇寒給我們寫了三首歌，但我們只準備唱一首。”

“能走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多年堅持的回報，或許繼續(xù)抱著蘇寒大腿，可能進去前15，甚至前10？”

三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卻帶著幾分自嘲、苦澀和無奈。

“這樣確實沒有意義，就像大家的歌都是都是公司買的，還裝作一副自己寫歌絞盡腦汁的模樣。”

悶葫蘆一樣的趙子良忽然出聲，嚇得周圍選手大驚失色，差點就要忍不住轉(zhuǎn)頭看向?qū)а荨?

高島站在后方黑暗中，居然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這讓幾個攝像師心中驚訝，只能繼續(xù)拍攝。

“如果說想唱歌給誰聽，那一定是我們可愛的粉絲們，感謝你們，多年陪伴。”

魏驍話音剛落，伴奏同時響起，莫離彈著吉他，再一次望向直播鏡頭。

“這首歌雖然是蘇寒寫的，但包含的情感確實我們的，《光榮》，送給我的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