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警察送回C市那天是一個傍晚。

一下車，明軒就看到許媛的媽媽蘇青哭腫著眼睛跑過來。她的樣子和十多年后相比變化倒不大。

“媽媽！”許媛邊哭邊沖向她媽，明軒也想擠出點眼淚，可努力了半天硬是沒擠出來。最后，母子三人抱在了一起。

謝過了警察，蘇青帶著許媛和明軒去飯店吃飯。最近一年，她和自己的師傅王芳合伙開了一家美發店，生意還不錯。

“這次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吧？”

“媽，我錯了，我不該貪吃別人的東西。以后我再也不這樣了。”許媛低著頭，不敢正眼看蘇青。

“媽，我也有錯，是我沒照顧好妹妹。”明軒的聲音也很低。

蘇青嘆了口氣。

“知錯就好。”

吃過飯，母子三人行走在河濱小道上。當晚月色很好，皎潔的月光如水般輕拂著彎彎的古玉河。

“媽媽要和許舟離婚了。”蘇青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

許舟是許媛的父親，這個明軒知道，但許舟的樣子明軒卻一次也沒見過。據許媛所說，自從父母分開，她也僅僅見過許舟一次。不過，她并不想他。

氣氛一下子沉寂下來。

許媛是因為不知所措，明軒則是因為不想說錯話。

“媽媽只能帶走一個孩子，你們要做好思想準備。”說到這里，蘇青的眼圈紅了，“好好想想，你們愿意跟著誰。”

“媽媽，我要跟著你。”許媛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道。

明軒有點懵逼了，跟著誰他倒無所謂，關鍵是不想和許媛分開。

“能不離嗎？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妹妹。”明軒懇求地看著蘇青。

“諾諾……”一瞬間，蘇青的心有些痛。

“媽媽，我也不想和哥哥分開。”許媛也突然抱住了明軒。

蘇青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一時間哽咽了。

走到一幢陳舊的樓房前，他們開始爬樓。到了第三層又向右走去，直到在一個漆黑的門前停了下來。

看樣子許舟還沒有回來，蘇青拿出一串鑰匙把門打開。

她按開了門旁邊的電燈按鈕，屋子中央黃色的燈一下子亮了。

這是一個只有兩間屋子和一個衛生間的房子，外面大的這間集飯廳臥室廚房于一體，里面小的那間只是臥室。

“來，你們趕緊洗漱，明天還要上學，早點睡。”

洗漱完畢，許媛和媽媽睡到了里間，明軒則睡到了外間的小床上。

轟隆隆，一陣雷聲把明軒驚醒，緊接著，門打開了，燈亮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現在門口。

他的身上散發著濃濃的酒味，一進來就心情不好地嘟囔了一句：“老子還沒回來你們幾個就關燈，整人是吧？”

門被砰的一聲關上了。

他扶著桌子站了一會兒，突然感到一陣惡心，便走進了衛生間。

蘇青從里屋走了出來，她看了看正在衛生間里嘔吐的許舟，不由得皺起了眉。

“諾諾，快睡！明天還要早起呢。”她走到衛生間門前，輕輕將門往外掩了掩。

“你個死婆娘，心好黑啊！老子身體不舒服，你不說來關心一下，還把門關上！”

衛生間里，許舟勃然大怒，他一邊吐一邊罵，混合著窗外那一道道閃電和隨時有可能爆發的驚天響雷，整個屋子都籠罩在一片濃郁的陰影之下。

臥槽！明軒暗暗想到，原來許媛有一個這樣的爸爸，還不如我當孤兒生活得清凈。

還好，那晚什么也沒發生，許舟吐完了就晃晃悠悠倒到外間的大床上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蘇青溫柔的聲音就在明軒耳邊響起。

“乖兒子，起床啦！”

明軒睜開眼，只見一個女人巨大的臉處在他的臉前。

“媽，你離我那么近干嘛？嚇我一跳。”

“咦，你以前不是喜歡我這樣嗎？還非要親一下才起床。”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最近得了驚嚇病。”

“好啦好啦，媽媽以后注意點。”

許媛揉搓著眼睛從里間走了出來。她的頭發經過一夜的睡眠變得凌亂蜷曲，蓬蓬地搭在肩膀上，簡直不要太可愛。

“哥，早！”

“早啊，親愛的……妹妹！”

吃過飯，蘇青開始在里間化妝。

正化到一半，許舟走了進來。

“你昨晚什么意思？”

“沒什么啊，只是不想你影響到孩子。”

啪！一個耳光扇了過去。

“誰影響他們啊？你就是嫌棄我！嫌棄我掙不到錢！”

“你自己一天天喝得爛醉，錢也不拿回來，你還好意思鬧！”

“那你呢？每天化的跟個妖精一樣，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勾引誰？”

“理發是服務行業，化妝是對客人的尊重。你不要胡說八道！”

在外間收拾書包的許媛聽得膽戰心驚，她的雙手緊緊地捏著自己的衣角，心里如戰鼓般越敲越快。

明軒拍拍她的肩：“沒事，哥去看看。”

他走進屋子，只見許舟一把抱起蘇青，狠狠往床上一摔。

“啊！”她慘叫了一聲。

許舟解氣地看著一臉狼狽的蘇青，轉身往門外走去。

明軒突然覺得心頭一陣火大，欺負女人，算什么男人！他拾起地上的拖鞋，狠狠朝許舟扔去，非常準確，一下子砸中了他的屁股！

許舟轉過身一看，居然是一向膽小的許諾干的，臉上不由得有些詫異。

“你小子皮子癢是吧？那人販子就該你賣了！你回來個球！”他沖過來就要打他。

“我們離婚吧！”蘇青突然說道。

一瞬間，房間里的空氣凝固了。

許舟停下所有的動作，看向蘇青。

“我早都想跟你提這件事，一直忍到現在。你做的事每一件都讓我忍無可忍，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再在一起了。”

“你想得美！”許舟突然笑了一下，“我是不會同意離婚的。”

說完這句話，他氣宇軒昂地離開了屋子。但在明軒看來，他更像是逃走的。

蘇青牽著許媛和明軒往學校走去。

沿路他們遇到了幾個熟人，大家都關心地詢問他們倆被拐走的事，心里無比感慨。

明軒覺得很奇怪，這個許媛的爸爸為什么對他們倆都如此冷漠，好歹也是自己的親生孩子，不但沒問一句，剛才還對明軒說出那么狠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