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就是虛榮心強,咋滴?
一直到尉遲寶琳返回,蕭小七才睜開了眼睛。
至于李素到底有沒有察覺到蕭小七發現她在觀摩,便不得而知了。
不過看小姑娘表情,雖然依然難免有委屈之色,倒也并無其他異樣。
李二自然滿足了蕭小七的要求,也允許蕭小七在保證自己精力的情況下,倒是可以提前讓種植之法面世的提議。
不過他卻命令讓宮女抄錄,再交與尉遲寶琳或秦懷天帶回宮中即可。
尉遲寶琳最后道:“小七,陛下讓我先回家休息,明日再來看你,這里先交給老秦了。老秦,小七這人很可以的,你也這般稱呼即可。”
“這個……不好吧。”有非常年輕,甚至略顯文弱的聲音回應道。
“可是秦隊正?要不我以后叫你秦哥吧?”蕭小七連忙回應。
既然李二旨意里提到了秦懷天,所謂老秦,當是尉遲寶琳與其之間的私下稱呼了。
“這多不好意思,嘿嘿!”秦懷天輕笑著,卻立馬改了口,“哦,對了小七,太醫說了我不能進來,得先凈化凈化身上邪毒。不過最遲今夜,你就可以轉房了,到時候我負責,咱們再好好認識認識。”
“沒問題,我很期待!“蕭小七感覺秦懷天這人應該很好相處,不由莞爾,“對了牛哥,你快走吧。多睡會兒,不到明日午時,不準過來,否則以后你也不用來了!”
“呃,好吧,那我先走了。”
尉遲寶琳折騰了整整一天一夜未合眼,縱是鐵打的身子,也經不住這么扛。
蕭小七早就讓他趕緊休息休息,結果他說秦懷天還沒來,別人他不放心,就這么硬挺著。
其實出了這檔子事,整個感業禪寺,不僅所有僧人全都被關進了刑部大牢,此地儼然已經變成了禁軍營地。
不僅北衙禁軍左屯營來了整整一營禁衛駐守寺中,寺院外圍更是駐扎了共計六團的南衙禁軍右武衛(1200人)。
領軍的則是大名鼎鼎右武衛大將軍、宿國公程知節。
這種陣勢下,尉遲寶琳的擔心其實挺多余的。
說白了,兩日相處,又共患難一場,友誼的種子已經在彼此心中萌芽,尉遲寶琳舍不得走罷了。
蕭小七勸不了他,只能讓李德獎設法轉告下李二,該換班了。
待得尉遲寶琳走后,秦懷天打了聲招呼,便躲得遠遠的了。
看來他知道得也不少!
禪房里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終究還是蕭小七打破沉默:“要不在下念教材內容,麻煩二位幫忙記錄下,在下確實需要做點事來分散精力。”
王氏臉色又是微微一黯。
這和尚居然自稱在下而不是小僧,其心可昭!
李素也不回話,只是默默坐到桌子邊上,朝王氏低聲道:“有勞乳母了。”
王氏默默轉身,拿出筆墨紙硯鋪好,沖著蕭小七道:“還請法師天啟。”
說完便開始磨墨。
一句天啟,將蕭小七捧得不可謂不高。
她又不蠢,見得這陣勢,以及李二身前貼身侍衛對蕭小七的恭敬,再加上李孝恭說起這樁婚事,就跟撿了大便宜似的,這個和尚必有其厲害之處。
蕭小七略微整理了下思路,便道:“好。咱們開始吧——此為前章。”
“種植者,無非天時地利人和也。”
“所謂天時,如人之于世,寒暑宜中,過則或抑或亡,萬靈亦然……”
他沒有如上次那般,按照前世所學教材那樣開始敘述。
因為這次受傷發燒,他發現自己竟然忽略了一個完全不起眼的細節。
所以他一點都沒提怎么種莊稼,而是為了統一天下各地莊稼的栽種條件,首先給出了量化的概念。
通過量化,只要滿足相應條件,便能在任何季節,任何地方進行種植!
這個理念,對于大唐而言,完全是顛覆性的認知。
但是恰恰是這個以前認為理所當然的基礎知識,反而在這個時代是最難解決的問題。
工業時代對于蕭小七而言,就如天天早上爬起來迎接的太陽。
因為太尋常,所以最容易被忽視。
當他到了古代,才赫然發現,太陽沒了!
他得把太陽先造出來,才能講解通透。
所以他首先介紹的,是如何在當前條件下造出溫度計和濕度計。
當然,這只是原因之一。
可能更多的,還是因為自己被李素給鄙視了。
沒有人喜歡被人瞧不起,尤其這個人還是極可能在將來成為自己老婆的皇親國戚。
所以他得裝裝逼震懾對方一下,就如當初抄元曲唬住李二夫婦一般。
我虛榮心就是特么這么強,怎么滴吧!
不過他才講了沒一會兒,王氏就停下了磨墨,李素也忘了抄寫。
二人盡皆回頭,卻明顯不是被他給裝到了,而是滿眼疑惑。
“呃,有問題嗎?”蕭小七下意識地牽了牽蓋住自己的薄被,又撓了撓光頭。
李素回過神來,緋紅爬山臉頰,迅疾轉身,聲若蚊蠅地道:“我……沒聽懂什么是玻璃,怕寫錯了,致使表達失誤。”
“嗨,瞧我!”
蕭小七一拍腦袋,“是這樣的。”
“所謂玻璃,可通過高溫焙燒河沙之類的特定之物而得。至于水銀,想必你應該聽說過。”
“將水銀置于細小的玻璃管并密封防止揮發,一旦溫度變化后,水銀柱便會隨之增減。”
“然后咱們將這個溫度計置于水中,待得水溫變化,直至結冰之時定為零度。”
“之后則以正常人體溫為限。嗯,孤證不立,咱們可以多測些人,再取平均值,以三六五之周天數等分之,十刻為一度。”
“我曾實驗過,非常神奇的是,你會發現,待得水沸之時,差不多就剛好一百度。”
“經過測試,水銀在零下四十度才會固化,三百六十度左右才會沸騰,適用范圍極廣。用于種植,實在綽綽有余……”
蕭小七本來想說其實體溫不準,標準大氣壓下水結冰和水燒開才是溫度衡量標準。
奈何關中平原不滿足這個條件不是?
剛好人體溫度差不多就在三十六度五左右。
于是他故意套上周天說法,借著天道之名,給溫度的量化爭取合法性。
他說得興起,噼里啪啦地連怎么土法制造濕度計也大概說了下,卻完全忽略了李素及王氏徹底失神的表情。
一直到他連秒分時的概念也差不多說完了,這才意識到裝過頭了。
我特么得趕緊編完教材,這么解釋下去,猴年馬月才扯得完?
“咳咳,不好意思,現在大概懂了哈?”
“其實這些輔材不宜寫在種植教材里,不過這是呈給陛下覽閱的。“
“所以我就一股腦地把相關輔助手段全弄里面了,之后陛下應該會找各部及九寺五監的能人志士分項實現……呃,要不咱們先休息休息?”
沒辦法,這個逼裝得實在是太炫了。
反正李素看蕭小七的眼神,已經沒有反感和排斥,甚至開始隱隱冒光。
身份地位往往只是初始印象。
以李素縣主的出身,排斥蕭小七幾乎是條件反射。
不過吧,唐朝的公主郡主縣主們,是真放得開。
別說后來者了。
便是當下,瘋狂如李二女兒高陽,以及李二他妹房齡,什么不敢玩兒……
在這種氛圍下,一旦李素發現蕭小七并非繡花枕頭,心思幾乎是瞬間就發生了變化。
父王果然沒說錯。
他本是望族出身,只是遭遇變故,不得不當了和尚。
別看現在蘭陵蕭氏羞于族人中出了這個么自賤自輕之輩,不會承認他。
一旦橫空出世,就算陛下不讓蕭小七還俗,蕭氏也會費盡心思天天纏著陛下,讓其認祖歸宗。
彼時其聲名之盛,必將位極人臣。
而我是在他蒙難之時相遇,這份情誼,不可謂不珍貴……哎呀,我怎么會冒出這個想法。
哼,他絕對是故意賣弄,夸大其詞。
憑他如此小的年齡,又如何能親力親為做到這么多?
我才不能上了他的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