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曉盯著照片看了好一會兒。

鏡中葉苓的影像顯得有些蒼白，她穿著白色的睡衣，一雙眼睛睜得挺大，抿著嘴唇，應該是在端詳自己的面容，透出些微的俏皮；應該是右手拿著梳子在梳頭。

歐陽曉笑了笑，放下手機，繼續吃飯。吃著吃著，忽然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頭。

這張照片是怎么拍攝的？如果拍攝的是鏡中的影像，怎么看不到手機或者相機的影子？那鏡子里應該能反映出來才對啊。

他又拿起手機，更加仔細地審視那照片。

沒有，絕對沒有，一點也沒有拍攝點的影像。是不是她用自拍桿拍的？應該不是。那么是有人在她背后拍的？可是那個人在哪里？會不會是用極細小的比如針孔攝像頭拍攝的？他又一次檢查照片，雖然照片取景的光線不是很充足，但是也比較清晰，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他沒心思再吃飯了，懷著滿腹的狐疑跑回住所。

歐陽曉在公司擔任UI界面設計的工作，自詡是圖像方面的專家，現在他要使用軟件工具分析一下這張照片，看看它是不是被用專業圖像軟件處理過。

他在電腦前忙了一個多小時，這照片無論放大多少倍，從色差、對比度等等因素綜合分析，一點處理過的些微痕跡也看不出來。如果這張照片當真被處理過，那個人簡直是高手中的高手，他都懷疑有沒有這樣的人。一般這種以假亂真的圖片，能做到肉眼不能分辨已經達到目的了，要瞞過專業級別的檢驗就非常難以做到了。

他癱坐在椅子上，感到筋疲力盡，閉上眼睛，很快打起了瞌睡。

睡夢中，他的腦子一部分還在運轉，突然迸出一個想法：那照片難道不是人拍攝的？

他猛然警醒，從椅子上坐直，感覺渾身發酸，脖子后面沉重麻木。他活動一下身體，為自己冒出這么一個荒唐的想法感到可笑。也許這張照片是用一種自己不知道的方法拍攝的吧。

時間已經不早了，他索性關掉電腦，上床睡覺。

睡覺前又習慣性地掃一遍微信。葉苓沒有發新的在內容，不知道她的朋友圈里會怎樣評點這兩張照片，也沒見葉苓有任何回復。

他感覺疲勞，很快進入了酣睡。

他夢見自己走在一條彎彎曲曲的街道上，兩邊忽而是住宅樓，忽而是山巖。走了一段路程，前面出現一個公交車站，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披著長發，身材修長苗條的女人在等車。他走進了才看清她的側臉，那女人就是葉苓。他呼喚她的名字，葉苓轉過臉來看著他，表情平靜。他發現葉苓的臉色是灰灰的，仔細一看才發覺，原來她的臉上滿滿覆蓋著一層細密的灰毛，兩只眼睛也閃爍著不正常的綠色光芒…..

他叫喊著從夢中驚醒，渾身都是汗水，躺著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

他怪自己睡覺前思慮太多了，以致做了噩夢。這一下絲毫睡意也沒有了，看時間才凌晨三點鐘。他斜靠在床上，手不自覺又摸向床頭桌上正在充電的手機。

葉苓又發新的照片了，而且是剛剛發了不久。

她這次連發了兩張照片。一張照片是她在吃東西，正拿著蛋糕或曲奇之類的東西往嘴里塞，那吃相真不是很講究的樣子；另一張照片是她正在燈下看書，皺著眉頭，似在苦思冥想著什么。

這么晚了她還刷朋友圈，是不是在熬夜啊？

不對，這兩張照片仍然不象是她自己刻意拍攝的，倒象是有人在偷拍的樣子。

歐陽曉決定，與其自己瞎猜，不如直接發信息聯系她一下。他直接在微信里發給她一條：“你還好嗎？”

等了大概有五分鐘左右，葉苓回復了個笑臉。

“你還沒睡？”

又回復了笑臉，并有信息：“睡了，睡了，已經睡了。”

歐陽曉苦笑著搖了搖頭，看來她已經準備睡覺了，打擾她睡覺不太好，不如等天亮了再說吧。

這天還是休息日，太早了可能會打擾美女休息，他決定上午十點左右給葉苓去個電話。

他在苦悶的等待中熬到十點種，又在緊張不安的情緒下撥通了葉苓的電話。

電話里傳來一個慵懶嬌柔的聲音。

“嗯哼，我還沒完全醒呢。”

“抱歉，葉苓啊，我是歐陽曉，打擾你休息了。”

“歐……歐陽？哦，有什么事嗎？”

歐陽曉伸舌頭舔著嘴唇，稍微思考下自己的措辭。

“我有挺重要的事要問問你，不如咱們見個面細說，行嗎？”

葉苓沉默了大概十秒鐘。

“好吧，反正今天我也沒事。”

“那就到咱們以前會面的那個碚峽西路上的咖啡館吧，我十二點之前到那里。”

“好的，待會兒見。”

歐陽曉不禁回想起自己初見葉苓時的情景。

那還是去年早春的時候，下著蒙蒙細雨，遠處的嘉陵江和大橋都淹沒在沉沉的霧雨之中。天地間似乎只有眼前的咖啡館清晰可見。葉苓就是在這漫天的雨霧中漸漸浮現，猶如童話中的仙女從夢中降臨現實世界。

她擎著一把白底紅點的雨傘，穿著米黃色的短風衣，額頭上有些潮濕，粘著一縷發絲。

歐陽曉驚訝于她的美麗，一時說不出話來。葉苓卻活潑地伸出一只手。

“初次見面，握握手吧。”

歐陽曉笨拙地握住她的手。只有不到一秒時間，那手就滑開了。他克制住了想把自己的手舉起嗅一嗅余香的沖動。

葉苓微笑，那笑是陽光快樂的，還似乎帶著一點玩世不恭的意味。這讓歐陽曉感覺自己與她來自不同的世界。

這已經過去一年多了。與葉苓見過的幾面，她都是化了淡妝的。除了那幾張照片上，他還從未見過葉苓不化妝時的樣子。不過看照片上，葉苓的相貌似乎沒什么變化。他期待這次見到葉苓，能多少體嘗下初見時的驚喜感覺。

他忽然覺得這次約見好像有點無聊，自己內心深處是不是想借這個機會與葉苓恢復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