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凱和女友在二樓呆了半晌,也不見陳晨回來。
于是他們也下了樓,看見陳晨背著手在大廳的書畫展品前駐足。
“老三,你在這兒干嘛呢?你得多想想正事兒……”秦凱還要繼續往下說,被覃曉明攔住了。
“晨哥,你相中那副書畫了?”覃曉明的語氣像是在閑聊。
陳晨撓了撓后腦勺,“說實話嗎?”
“當然。”覃曉明笑著說。
陳晨重新審視了面前的幾幅,“字嘛,除了這副《蘭亭序》有幾分味道,其余的沒啥意思;至于畫嘛,不好意思,都像是胭脂俗粉……”
秦凱睜大了眼睛,又沖陳晨擠眉弄眼,“老三,你確定那……那張向日葵不好看?”
陳晨沖秦凱指示的方向,轉過身看了看,笑著說:“拉倒把,只要會畫畫,都畫梵高;只要畫梵高,就畫向日葵……”
說這話的時候,陳晨一點兒都沒有注意覃曉明的臉色變化,氣氛一時間變得異常尷尬。
“三哥,時候不早了!咱們走……”秦凱突然揚聲高喊道。
“算了,算了,”覃曉明笑著扒拉了一下秦凱,小聲說,“絕對的鋼鐵直男,真是奇葩啊……”
陳晨這時候才注意那張向日葵的右下角上綴了一個“覃”字,連忙高聲附和秦凱,“走了走了,要不然就遲到了……
咿呀呀KTV就位于A區側門北的T商服里,從這里走過去,大約需要十分鐘。
按照此前的計劃,這次聯誼會由覃曉明主持,等她們唱得差不多了,秦戰就殺進去裝作去接女友,陳晨則作為秦凱的不期而遇的好哥們兒去打個照面,然后一直賴到聯誼會結束。
所以覃曉明先走一步去打前站,秦凱則和陳晨在后面溜溜達達地走。
“我想問你個事兒,”陳晨湊了過去,“那個板報欄上的漫畫也是你們畫的嗎?”
“什么漫畫?”秦凱問。
“就是一個瞇眼兔子……我記得以前在哪里見過,”陳晨想了一會兒,“哦,對了,好像叫什么兔斯基。”
“兔斯基怎么了?”
“就是兔斯基躺在一個小山坡上,拿著個小風車……”陳晨盡力描繪自己看到的畫面。
“然后呢?”
“上面還寫了一行字,自由真的是一件無比浪漫的事……”陳晨盯著秦凱的臉,但并沒有特別的變化。
“然后呢?”
“下面還綴了作者的名字,”陳晨想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心臟突然跳得很快。
“嗐,你就直接問名字不就行了嗎?”秦凱注意到了陳晨的臉有些紅,“她叫什么名字?”
“肖……肖雨。”陳晨低頭看著腳下的路,“對,我記得就是這兩個字。”
“肖雨?”秦凱沉吟了片刻,然后搖了搖頭,“沒聽過。也不一定就是書畫社的人,也許是誰隨手畫著玩的,而且我們書畫社一般情況下都是古典國畫類居多,要不然就是日本二次元,火影,海賊什么的,兔斯基……有點兒太幼稚了吧?”
“但那副畫不像是隨手畫的,特別漂亮,我挺喜歡的,所以有點好奇。”一個叫肖雨的女孩在陳晨的腦海里不斷變幻著形象。
“老三,你這審美真可以,”秦凱又好氣又好笑,“梵高的向日葵你覺得俗,對一個卡通兔子卻這么念念不忘……什么腦回路這是?!”
“那……你真的不記得誰喜歡畫……這個兔斯基?”陳晨有些不甘心。
“不記得,”秦凱擺了擺手,“應該就不是我們書畫社的。”
出了A區側門,過了馬路,進了G小區,再往北走幾分鐘就是T商服了。咿呀呀ktv就是一樓的門面房,裝修風格很特別,招牌也很顯眼,所以很好找。
秦凱和陳晨坐在大廳里的客座上抽了兩支煙,覃曉明才出來招呼他倆進去。
走廊的彩燈閃爍,亮麗奢華的裝潢,多種腔調和著嘈雜的音樂從厚厚的墻內傳來,給人一種紙醉金迷的幻覺。
這里對陳晨來說,又是一個新的世界。
而當205歌房的門打開的時候,陳晨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眩暈。
十幾個女生小笑吟吟地站起身沖秦凱打招呼,打趣他是覃曉明的跟屁蟲,連女生聯誼會都不放心單獨讓嫂子出來耍耍。
一番打科插諢之后,女生們的眼光都落在了陳晨身上。天花板上的五色彩燈以某種恒定的速度在屋子里往返,照在女孩兒們的臉上,頭發上和肩膀上。
“晨哥,別愣著,打個招呼啊!”覃曉明在一旁催促。
陳晨覺得有些渴,喉結上下攢動了幾下,“大……大家好。”之后他沖女生們欠了欠身,便以高中罰站的姿勢站在了門口,當起了門神。
秦凱從背后伸出一只胳膊摟住了他,并且有意識地拉著陳晨往屋內拽了拽。
秦凱一屁股坐在點歌臺前的小沙發上,拿眼沖陳晨瞟了瞟,示意他跟女生們坐一起,“老三,既然來了,就展示一下你的低音炮。”
陳晨局促地坐在沙發里,看著眼前的大屏幕。一個女生點了一首時下勁爆的《最炫民族風》,動感有力的鼓點把整個房間震得嗡嗡直響。
這時間過得很慢。陳晨覺得每一秒像是比平常延長了十倍。他大部分時間只是看著滾動的歌詞,偶爾也低著頭看看投在地板上的燈光,等到周圍掌聲響起,他也跟著鼓幾下。
覃曉明和秦凱理所當然成了眾人擠兌和追捧的焦點。她們要求他倆唱了一曲又一曲情意纏綿的情歌,然后又烏嚷嚷地玩起了游戲。游戲規則是一男一女隨機配搭,完成一首情歌。
這個屋子的熱鬧和狂歡,都是他們的,與他無關。
這不是他應該來的世界。
這里也沒有他的渴望。
他瞥了一眼關得嚴嚴實實的精裝門。想著再等一會兒就找個借口出去抽煙,然后溜之大吉。
這時候十幾根手指同時指向了他,“唱一個,唱一個……”
秦凱不由分說塞給了他一支麥克風,并且在陳晨開口之前就打了預防針,“不許掃興!”
陳晨知道躲不了,只好接了過去,掃視了一圈,最后說:“我想唱一首許巍的歌。”
“許巍是誰?”
“不會是許嵩他哥吧?”
陳晨笑了笑,說:“這是我最喜歡的一位搖滾歌手,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紅遍了大江南北……”
哈哈哈……
“上世紀八十年代?大哥,我們都是九零后!”有個女生笑著說。
秦凱在一旁直瞪他,煞費苦心創造的好機會,怎么不好好把握呢?活該你單身!
“看來只能我自己來了……”陳晨打算唱完這首歌就走。
這時候昏暗的角落里響起一個怯怯的聲音:“我也喜歡許巍,我可以和你一起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