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那有什么不一樣的，你我二人都是發(fā)覺自己的理念與【獨行者】不合，然后憤然出走而已，”博士搖搖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小男孩，“我們都是超越時代的思想者。”

“你可真能往自己臉上貼金，”小男孩依舊冷言嘲諷道，“你根本不配為人。”

“我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別人說了算，”博士的眼睛瞇起一絲危險的弧度，“而是我自己說了算。”

“是啊，就算你把師父的遺體當成試驗品，就算你實驗失敗導致那么多無辜的人喪生，就算你不斷抓來那些明明生活得很幸福的人，然后把他們當小白鼠一樣肆意玩弄，你也依舊認為自己還是個人......”

“面對這樣一個失去人性的家伙，我還能說些什么呢”

小男孩的雙眸有些通紅，他的話無不透露著許多在他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東西。

盡管他只有十四歲，卻成熟得讓人心痛。

博士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冰寒。

“我只是想讓師父活下去，我只是想讓他免遭疾病和年齡的困擾，我有什么錯？”

“【獨行者】那幫烏合之眾，一邊口口聲聲說要變革人類，一邊又不停地打壓基因改造實驗，原來那么多同道者，最后竟然死得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博士的身軀開始劇烈顫抖起來，他的語氣近乎于咆哮：“等著這幫思想上的老年人變革人類，怕是直到人類滅絕的那一天也絕不會實現(xiàn)！如果沒有我們，沒有我們這些敢于進行基因改造的人，那些既愛看病又愛養(yǎng)生，還成天說著稱霸世界做人類主宰的家伙們，又有什么資本說這些大話！”

男孩看著情緒同樣激動起來的博士，內(nèi)心只覺得一片冰寒。

“所以，這就是你將師父變成人形兵器，將安平鎮(zhèn)上的人屠戮一空，然后逃到這荒郊野嶺繼續(xù)試驗的理由？”

“這就是你到處派人抓捕無辜的人，然后通過殘暴手段讓他們精神失常，乖乖成為你的試驗品的理由？”

“這就是你救下安德魯那個變態(tài)，然后再把我抓進來，妄圖將我也變成人形兵器的理由？”

男孩一連三問，沖著博士瘋狂怒吼。

他的眼淚霎時間已經(jīng)流了下來，流進他已經(jīng)嘶啞的嗓子里，帶給他滿嘴的無奈與苦澀。

博士陰沉著臉，眼睛死死地盯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離開【獨行者】，是因為我想的是研究，而他們想的是侵略，”小男孩抽噎著說道，“而你離開【獨行者】，是因為你不僅想的是侵略，更想的是靠基因改造侵略！”

“你知道為什么【獨行者】把你趕出來嗎？就是因為你讓自己人都感到害怕了！”小男孩咆哮道，“肖尚林，你身為一個人類，讓人類自己都感到害怕了啊！你知道嗎！”

博士緩緩抬起頭，看著幾近于失控的小男孩，竟然再次笑出了聲。

“我當然知道......不過，為了人類的事業(yè)做一些犧牲是在所難免的。既然你我不想犧牲，那只好由他人來犧牲嘍。”

“再說了，別把我說得那么奇怪，我只是一個對靈能機械一竅不通，想從基因改造方面尋求一些安慰和快樂的普通人罷了。”

“我想，要是師父知道他的徒弟未來有一天能把所有人類都變成刀槍不入，并且讓靈能者與非靈能者的鴻溝完全消除，那他一定會為我感到驕傲的。”

小男孩怔怔地看著自顧自陶醉的博士，眼中最后一滴淚水悄然滑落在地。

“果然啊......當一個人瘋狂的時候，哪怕再不合理的事情，在他的眼中也都只是家常便飯，”小男孩不住地搖著頭，“而你，已經(jīng)瘋得徹底沒救了。”

“呵呵，隨你怎么說吧，我已經(jīng)不在乎了，”博士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了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小男孩，“原本拉你過來是想好好地跟你談一談合作的事情，不過現(xiàn)在看來，事情應該是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你應該感謝我沒把你交給安德魯那個家伙，要不然，你哪里還有機會站在這里跟我說話，怕是早已經(jīng)見了閻王了。”

小男孩面如死人，似乎再跟博士多說一句話的欲望也沒有了。

“那我是不是還應該感謝安德魯，把我在這里唯一一個能聊天的朋友折磨成了傻子，然后留了我一命？”

博士看著滿臉譏諷之意的小男孩，笑意更加明顯。

“哦，你是說那個38號啊，他可是安德魯最為得意的試驗品，不管怎么折磨都不會死呢，只是精神卻出了問題，可惜了，可惜了啊......”

小男孩猛然抬頭，指著博士的鼻子罵道：“你這個豬狗不如的人渣！”

博士笑容依舊，只是眸光之中早已經(jīng)陰沉如水。

他緩緩走上前，伸手輕輕碰了碰小男孩臉上的縫合印記和針眼，故作憐憫地說道：“現(xiàn)在還有空關心別人呢，看看你自己吧，雖然我已經(jīng)盡力讓你少些痛苦，但這些傷痕看上去還是讓人忍不住落淚啊......”

“別碰我！”

小男孩瞬間別過臉去，拜托了博士的觸碰。

“你放心，當初花了那么大力氣將你抓來，不將你腦子中的靈能機械知識全部榨干，我又怎么舍得讓你死呢？”博士收回手，卻在同時一把將小男孩提了起來，湊到了他的耳邊輕聲道，“不用擔心你后繼無人，安德魯會繼承你的衣缽，然后你就可以和那個38號一起，成為我倉庫中人形兵器的一員了。”

說完，博士冷笑一聲，提著小男孩進了實驗室中的隔間。

就好像惡鬼將人的魂靈拽入了地獄。

......

這一天的剩下時間，韓青除了被叫出去吃了一頓由兩支藥劑組成的午餐以外，便一直待在38號房間里面自生自滅。

或者說，呼呼大睡。

他自己很清楚，即使自己在睡覺的狀態(tài)下，浩然意氣歌也是照常運轉(zhuǎn)，一點都不耽誤事情。

“唉，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韓青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一句，然后緩緩睡了過去。

“......嗯......給爺爬，敢動我的老婆，你活膩了不成！”

不知過了多久，韓青突然爆喝一聲，巨大的聲音在狹小的房間內(nèi)回蕩了一下，然后成功將韓青吵醒了。

“臥槽，我吵我自己？”

韓青猛然從地上坐了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睡著睡著，不知什么時候就掉下了椅子，直接在骯臟的地面上做起了吃大屁的好夢。

“話說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也沒個時間......”

不過，就在韓青想著要怎么得知時間的時候，門突然被打開了。

最開始那兩個帶他出去的人出現(xiàn)在門口，沖他招了招手道：“38號，出來吃飯了！”

韓青立馬裝出那一副癡呆的傻樣子，樂呵呵地站了起來，跟在這兩人的身后來到了活動室。

這里一如昨天一樣，所有的人都安靜地品嘗著兩管藥劑，就好像在吃著什么珍饈美味一樣。

“今天早上沒有集合，看來那一天確實只是突發(fā)事件。”

韓青一邊小口小口地喝著藥劑，一邊打量著周圍的人。

很快，韓青的視線便停在了昨天來找他的小男孩身上。

“這小子看上去臉比昨天更蒼白了，是昨天經(jīng)歷了什么嗎？”

不過現(xiàn)在容不得韓青多想什么，因為他必須趕緊將手中的兩管藥劑喝完，不然恐怕又會被前來檢查的曼陀羅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