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速之客

盡管心中再多不情愿，但夜桂坊終究要去。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原本杜青黛已經做好了要被黎芊芊羞辱的準備，但是對方并沒打算與她計較，當然也沒多客氣便是。

“做我的丫鬟很簡單，一要機靈二要勤快，給你半天時間，紙上的內容記清楚。”

夜桂坊其實三年前就易主，如今幕后的大老板是余展元。

背靠大樹好乘涼，有余展元的關照，黎芊芊如今很少親自陪客。畢竟她和余展元關系不一般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凡對余展元有點了解的人都清楚，是以她不愿意的事情，也很少有人敢強迫。

如今的黎芊芊更像是夜桂坊臺面上的老板，管理著這里的大小事務。

白天這里基本上沒太多生意，更沒有那么多瑣事需要處理，黎芊芊拉了幾個關系好的姐妹在一起打麻將。

杜青黛在旁邊原本是充當端茶小妹的角色，然而在一起待了一下午，杜青黛覺得那些女子其實比自己想象中要好相處很多。

她們就算是知道了杜青黛的身份后，對于杜家的事情也沒多說一字。

更是在聽聞杜青黛雖然身為一個女子卻也立志成為醫師后還夸她有志氣，甚至還主動問杜青黛自己有些地方不舒服應該吃些什么藥。

杜青黛是杜家唯一的女兒，又是最小的那個，自小受盡父兄的寵愛。

但說起當醫師這件事，除了二哥杜青檀，家里人卻都不太看好杜青黛，認為她一個女孩子，最重要的是賢惠，將來找個好人家才是最實際。

她怎么也沒想到，她第一次被人以大夫的身份認可居然是在夜桂坊這種地方，而那些支持她的，更是她從前最看不起的一類人。

到了下午麻將桌子散了，杜青黛才恍然發現，她在這里大半天，唯一不習慣的竟然只是這些女人手里的煙太嗆人。

“我們這里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貴，有些人可能會認識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一時半會的我也不逼你出去見人，你在二樓好好學著點其他姐妹怎么哄男人的就行。”

吃了晚飯，黎芊芊坐在梳妝臺前一邊補妝一邊叮囑著杜青黛，但杜青黛聽完她的話卻很是不解。

“學什么？二爺說我過來只是做丫鬟，為什么我要學習哄男人？”

“杜小姐，你不會這么天真吧？外面窮的要賣身的小姑娘一抓一大把，她們手腳比你麻利，人也比你機靈，最重要的是沒有大小姐的脾氣，既聽話又便宜，你比她們優秀在哪里？我只是缺粗使的丫鬟何必要找你？”

念著杜青黛是余展元的恩人，所以黎芊芊并不想為難她，但有時候杜青黛的天真實在是讓黎芊芊無法忍受。余展元是要做大事的人，但杜青黛一直這樣，一定會拖累他的。

“你要是不相信呢，等明天早上可以抽空去問二哥。但今晚一定要老老實實的留在這里，聽我的吩咐去做。其實呢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非親非故的二哥已經幫你很多了，有些事情要學會自己面對，別總想著麻煩別人，杜小姐你覺得我這番話對不對？”

因為心中的想法被黎芊芊洞穿，杜青黛變得有些尷尬。又想起昨晚余展元對他說的那些話，他讓自己信他。

“芊芊姑娘你想多了，我明天會和二爺求證，如果這是二爺的意思，我自然會遵守。”

本來透過鏡子看杜青黛的表情，黎芊芊感覺她已經到了臨界點了，她甚至已經做好準備杜青黛會因為生氣離開，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忍了下來。

這一點在黎芊芊的意料之外，但僅僅如此也沒有什么值得表揚的，在她看來杜青黛成長的空間還很大。

“把梳妝臺收拾一下，然后就出去吧，我會盯著你的。”

黎芊芊扭著腰離開屋子，杜青黛的拳頭捏緊了又松開，她不停地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告訴自己沒關系要忍耐，不能讓任何人看扁了。

她收拾好了黎芊芊的梳妝臺出去時，樓下的大廳已經很熱鬧了。那些女人倚在男人身邊，做著一些在杜青黛看來很不得體的動作，卻引得男人開懷大笑。

這樣的行為，杜青黛原本多看一眼都會想要嘔吐，但如今她卻要仔細觀望學習。

杜青黛不知道余展元要自己學習這些的目的是什么，但只要一想到或許有天，自己要像這些女人一樣，這般搔首弄姿的討好男人，杜青黛就覺得很難受。

她只希望自己是想多了，否則真到了那一天，她恐怕寧愿去死。

杜青黛正在焦慮，從門口走進來一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對方雖然沒穿軍裝，杜青黛卻也記得十分清楚，那是許凌遠的下屬沈軒。

從牢里出來已經好幾天，可見到許凌遠的人杜青黛仍然會覺得害怕，她連忙轉身躲在了柱子后面。

黎芊芊也注意到了沈軒，和杜青黛不一樣，黎芊芊并不認識沈軒，她只是覺得這人眼生，面相上又帶了些戾氣，下意識的覺得這人不好惹。

不清楚沈軒的來意，黎芊芊怕一般的姑娘應付不來，鬧出什么意外，便主動迎了上去。

“喲，這位爺看著眼生，第一次來么？不知道貴姓？如何稱呼呢？”

“免貴姓沈。我聽說這的姑娘最漂亮最體貼，我慕名而來，芊芊姑娘可別找些庸脂俗粉來糊弄我啊。”

沈軒順便摸了一下黎芊芊的手，吃了個豆腐。黎芊芊壓制住心中的那份不適，拉著沈軒找了個空桌子坐下，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可越是這種情況下她越要裝作淡定。

“瞧您說的，介紹您來這里的朋友沒說我這夜桂坊全部都是人間精品么？胭脂俗粉什么的，是絕不會出現在我夜桂坊的。沈公子您在這稍等，我這就給您安排姑娘。”

不多會，夜桂坊里還閑著的姑娘都被黎芊芊找來站在了沈軒面前。沈軒將她們全部打量了一番卻好像并不滿意。

但看著沈軒的表情，黎芊芊心里邊咯噔一下，越發的肯定這人今天是來鬧事的。沈軒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方才被他占便宜的時候黎芊芊也有留意，手上繭子的位置說明他常年拿槍。

一個經常用槍的外地人，存心來夜桂坊鬧事。黎芊芊稍微一梳理，便知道了對方為誰而來。最近廣州城里拿槍的外地人，可不就數許凌遠最有名？

而和許凌遠有恩怨的，無非就是余展元或者杜家的人。

黎芊芊抬頭看了一眼二樓，沒有發現杜青黛的身影，她立刻確定了沈軒是為誰而來。她沒有氣惱杜青黛在這種時候消失，反而還松了口氣。對方越是沖著杜青黛來，自己越不能讓沈軒找到她。

不知道余展元之前是怎么解決這件事的，黎芊芊只希望自己能撐到救兵到來。

“沈公子遲遲沒做決定，是沒看上這些姑娘嗎？既然如此，讓芊芊來服侍您吧。”

黎芊芊直接坐在了許凌遠的腿上，又端了杯酒湊到沈軒唇邊。這一幕擱在尋常男人身上，骨頭都要酥了，若不是有任務在身，沈軒也把持不住。

但此時想起來許凌遠的交代，就算美人在側，他也只能強行坐懷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