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這個重逢的喜悅時刻打擾你們不太好，但既然你的愿望已經滿足了，那我們現在就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吧。”

莫頓走到樹林里，笑著拍了拍塔茲米的肩膀。

“哦，是關于我加入夜襲的事嗎？”

塔茲米經常會被人騙只是因為本性太過憨厚，但這并不代表他很傻。事實上，他的反應一向敏銳。

今天被夜襲的首領親自帶著在總部基地里到處跑，又挨個認了夜襲核心成員的臉。塔茲米知道，連帝都警備隊都沒有自己認識的夜襲成員多，可不就應了希爾那句“不成一伙便成一尸”。

“你要不要先在這里干一段時間試試？布蘭德和以藏都蠻喜歡你的。”赤瞳插話道。

“試一段時間什么的……你以為這是打工嗎？”

“可酬金很高的，”赤瞳掰著手指頭，“有委托人的委托費，有革命軍的獎金，有抄家拿到的錢……能買很多鹽和香料，用來烤肉很好吃。”

“還真是打工啊。”塔茲米撓了撓頭，“如果我拒絕的話，就要到地下世界報道嗎？”

“放心吧，就算拒絕加入我們，也不會像希爾說的那樣送你去另一個世界快活，但是也不能放你走。你要和你的兩個伙伴留在這里干后勤，我們會支付你薪水，直到很久以后，不需要對夜襲的存在進行保密的時候，才能放你離開。”

莫頓語氣還算溫和，

“但是，就你自己而言，在路上的所見所聞，在帝都里遭遇的一切，你就沒什么想法嗎？”

感受到莫頓的真誠，又發現伙伴們的視線也投了過來，塔茲米咬了咬牙，終于開口，

“我想到帝都出人頭地，然后拯救處于水深火熱的村子……本來是這樣的，沒想到帝都居然腐朽成這樣子，所有人都對罪惡置之不理、習以為常，還有吃人的猛獸虎視眈眈著朝廷內外……我對這里的一切都感覺到絕望。”

“就算加入夜襲，然后像你們這樣每隔一段時間就去外面殺掉一窩壞人，這個帝都也不會有什么改變，更別說什么我們在邊境的村莊。”

“我清楚地感覺到，不是帝都壞人多，而是帝都在把所有人逼成壞人。”

塔茲米長出一口氣，這些話就是他在早晨結合之前的見聞想到的，他覺得總結地很到位。

“原來不是不想加入我們，只是覺得我們以殺止殺的行為就像揚湯止沸沒什么用嗎？”

塔茲米猶豫著點了點頭，“嗯。”

“既然如此，你更要加入夜襲才是。事實上，在帝國的南方，有個名叫革命軍的反帝國組織正在興起，從幾個志同道合的伙伴發展為如今相當規模的勢力，夢想著能帶給百姓幸福的生活。”

“而我們夜襲，表面上是殺手集團，實際上則是革命軍的一部分，在帝都附近有條不紊地推進著暗殺計劃，為了醞釀勝利而不斷全力行動、付出慘烈的犧牲。”

莫頓微微一笑，語氣里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憧憬，

“糟糕的世界讓好人變成壞，那我們就快刀斬亂麻，把這個邪惡的世道斬碎，再造一個朗朗乾坤，徹徹底底地改變這個國家！”

“天若無能制裁其邪惡，吾等將于暗夜中給予消逝——這便是夜襲名字的來源。”

聽著這美好的暢想，塔茲米咬了咬嘴唇，“你所謂的新國度，會真的帶給百姓幸福嗎？”

“當然，你要相信革命者的信念。”莫頓堅定地點頭，心里卻暗暗冷笑，『等這幾天的事告一段落，我就帶以藏和布蘭德回革命軍那邊給高層來個大清洗，把不堅定的混蛋和他們享樂的念頭扼殺在搖籃里，正一正風氣。』

夜襲的刀從來不止對準敵人，還有那些能比敵人造成更大破壞的“自己人”。

之前的他對這些還不太了解，但莫頓里有人經歷過這些，有豐富的經驗。

作為監察者二把手，在他一百多年的生命里，大佬莫頓可沒少處理那些想要推翻新格林威治統治的家伙，無論是挑起內部權利矛盾造成分化，還是利用時間和權利來拉攏一批不堅定者，這些招數不勝枚舉，因此從沒有哪次革命真的成功過。

莫頓就是在反向借鑒大佬莫頓的經驗。

“好酷，這不就是正義的殺手嗎？”塔茲米握緊了拳頭，朝前揮出，“如果是為了這么宏大的目標，請讓我加入夜襲吧，我也夢想著所有人安居樂業的世界。”

“原來你也是正義的伙伴，”

莫頓沒有他對拳，嘴角泛起一抹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決定了，那么……歡迎來到修羅道，堅定自己的信念活到勝利的那一天吧。”

“肯定會的，在親眼看到幸福的大家之前我絕不會倒下的。”

一時間，塔茲米豪情萬丈，肚子卻不合時宜地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鳴叫。

塔茲米：“……”

“要吃嗎？肉肉可以分給你。”赤瞳伸出手，荷葉包裹的烤肉還帶著余溫。

“那真是太謝謝了，我正需要這個……嗯，真香。”

“嘿嘿，歡迎加入夜襲，我會為你們做好后勤的。”伊耶亞斯一副大前輩的樣子拍著塔茲米的后背，臉上滿是喜悅。

經歷過失散，還有什么能比以后可以一直在一起更讓人高興的呢？

“我會帶著你們倆的份一起斬斷黑暗的。”塔茲米高高舉起了拳頭，重重揮下。

雖說塔茲米很有覺悟，也如以藏說的那樣很有天賦，但事實上，他在加入夜襲后并沒有被立刻安排獨立的刺殺任務，而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跟隨夜襲中的一位進行學習。

或是跟隨布蘭德熬練身體素質，或是跟著赤瞳學習暗殺技術，或是被瑪茵帶著去城里進行情報打探，或是跟隨以藏學習他所擅長的拔刀斬，或是跟著雷歐奈掌握快速記憶地形的能力……塔茲米每一天都在疲憊中睡去，每一天都有所長進。

不過世界并不會圍著一個人轉，哪怕是主角也不行……起碼這個世界的主角不行。

就在塔茲米逐漸變強的同時，帝國內部和周邊的形式也在發生著飛速變化。

“北方異民族的侵略已經被完全鎮壓了，要塞都市的四十萬居民被全部坑殺，他們的首領——有北之勇者的王子努馬·塞卡也成了艾斯德斯的階下囚……”

“真不愧是最強的帝具使——冰之魔女艾斯德斯……想要打敗她，至少需要五萬精銳部隊以及包括赤瞳在內的十位帝具使一同出手才行。”

會議廳里，夜襲十二位核心成員已經就座，娜潔希坦手里拿著革命軍北方探子送回來的情報，讀著讀著不禁眉頭緊鎖，

“她現在在整肅北境，過一段時間就會班師回朝，到那時候我們的行動恐怕會很受阻礙。”

“沒關系，等她回來只會接手一個四處燃燒的爛攤子，不會有精力來找我們麻煩的。”

莫頓輕點額頭，扭頭看向黑眼圈頗深的拉伯克，

“拉伯，我交給你的任務布置地怎么樣了，千萬別出岔子，那是我們今夜行動的關鍵，其他人能不能活著回來就看你了。”

“我辦事，你放心，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拉伯克驕傲地拍了拍胸膛。

“哇，能不能活著回來都不一定……這么危險，能不能提前告訴我們一下，好有個心理準備啊。”

塔茲米說的話慫慫，但語氣里卻滿是自信。他已經參與了四場刺殺行動，如今膽氣十足，斗志昂揚，正是渴望證明自己能力的時候。

“哼，這么危險的行動可不是新人能參與的，你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基地里吧，如果被抓了我才不會去救你。”

最近幾次都是和塔茲米一起出任務的瑪茵哼了哼，嘴上還是那副不饒人的架勢，但如果把她說的話翻譯翻譯，就能聽出她其實是在關心塔茲米。

“我隨時做好赴死的準備了。”布蘭德一改平日的流里流氣，嚴肅認真道。

“夜襲一起出手，帝具使有好幾位，還有什么任務能讓你們這么嚴肅？”

夜襲的新成員，來自革命軍的切爾茜不解地問莫頓。

“因為……”

在夜襲各位的注目下，莫頓緩緩舉起一張帶有人名的畫像，

“雖然時機不太好，但我們今晚的目標是這個家伙。”

“第一大臣奧內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