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肺里有東西
- 我在聊齋治異三十年
- 天灸
- 2161字
- 2021-08-04 13:00:00
王守志人生閱歷豐富,當然知道其中重要。
他平日雖然沒少和杜仲鬧騰,但卻不妨礙他對杜仲真有愛才之心。
故而,即便是親自走上一趟,他也要給杜仲謀個好出身。
接下來,他帶著杜仲先把基本信息,諸如姓名、籍貫一類的給添了,等整頁只剩下“授業者”一處空白之時,將醫冊轉個方向遞給了鄭行文。
后者以筆蘸墨,先看了一眼,而后抬頭朝著王守志似笑非笑:
“王館主親自過來,那授業者自然便是館主了?”
王守志立刻就搖了搖頭,“那哪兒成!別看杜仲年輕,可是姜平寒姜老的親傳弟子!”
鄭行文“哦?”了一聲,仍然提著筆沒有落下。
“但我怎么記得,姜老已經去了呢?添上已經去了之人的名字,有些不妥吧?”
王守志見狀,樂呵呵地從袖口里拿出一小匣子,放在桌上,推到了鄭行文面前。
“怎么會不妥呢?姜老早就有想法要帶這孩子來了,只是……唉,人算不如天算呀。我想著這事情不能再拖,不就帶他來了嗎?
當然,我也想到了口說無憑,自然帶來了姜老的憑證。不妨……打開看看?”
鄭行文瞄了杜仲一下,又看了看王守志,將匣子打開后往里頭湊了一眼,眸子里有銀芒閃現。
他滿意地關上匣子,朝王守志點點頭,這才干脆利落地寫上了姜平寒的名字。
“給王館主辦事就是愉快,什么都給想好了。
不過,我記得姜老在六月二十五日就已經去了,若是添上今日日期,未來要有人查也難解釋,就給你寫作五月二十五,早上一個月,如何?”
王守志搓搓手,當然不會拒絕,“還是鄭督醫考慮得周全!”
鄭行文擺擺手謙虛幾句,又寫上日期,而后將章印沾了些印泥往上一蓋,正好落在姜平寒名字上,此事便成了。
他稍微吹了吹醫冊首頁,待墨跡干透將之合上,遞回給了王守志。
直到這時,他才收回目光,對視上了杜仲,笑著問道:
“杜大夫,待會拿好你的醫冊,日后若需要變動,找足下或者其他地當地督醫都可填上。
另外,你看著我也有一會了……是我臉上有東西?”
王守志聞言一愣,他心神都專注在寫醫冊上,倒是沒注意杜仲的動作。
他當然知道盯著人看十分無禮,心中暗呼一句“剛剛還好好的,怎么這個時候突然犯傻了?急死人!”,就忙著要替這呆子解釋。
誰料杜仲眸光沉凝一下,沒等他解釋,就開口道:
“嗯,不過不是臉上有東西,而是肺里面有東西。”
“肺里面有東西?”,鄭督醫似笑非笑,像是想要繼續聽下去。
而王守志見事不妥,連忙擺擺手,“行文身子骨好著,杜仲你可不要亂說!”
他一邊擺手,一邊桌子下踢了杜仲一腳,要示意他別再說下去。
誰料杜仲卻不理會,反而朝鄭督醫認真地看了一眼,“夜間憋悶……督醫可有此癥?”
鄭行文頓時一愣,臉上莫名笑意隨之散去。
他瞅著杜仲好似真的看出了什么,低著頭思索一下,再一抬頭之時,面色已經黑了三分:
“你怎么知道的……你還知道什么?!”
杜仲本來只是在說病,但見他這么表現,心中反而覺得好笑:
他前些日子閱讀《平脈辨證》,人體乃至精怪志異之傷寒及雜病的脈、證與預后,都已爛熟于心。
如此他才能看出,這位督醫應該是經歷了些常人想象不到的東西。
沒死,但也留下了些普通大夫無法祛除干凈的病根。
他本來還只知道有關疾病之事,但見到督醫這般表現,嘿,要說背后沒有問題,他自己都不信!
不過,他又不是人間判官,才懶得管鄭行文光鮮外表下的污穢,他現在只關心其身上留下的病根,想要趁機試試手。
如果不考慮賣炭翁的特殊性,他這一次應該算是首次與精怪志異“隔空交手”。
換而言之,這有可能會是他第一次真正治療精怪志異之??!
杜仲沉吟一下,看著鄭督醫搖搖頭道:“我是大夫,你覺得還能知道些什么?當然是問診治病之法。”
鄭督醫又愣了一下,看了兩人一眼,這才意識到自己言行有些不妥,連忙收斂神情,放緩了語氣道:
“某剛剛太急了,還請小大夫見諒。
我前幾日夜里的確遭了風寒,給厚樸醫館看過也治過了,杜大夫可是覺得還有幾分處理不得當?
或者……杜大夫還有什么其他治法?某愿聞其詳!”
語罷,他又看了王守志一眼,補充上一句:
“王大夫若有想法,也可以說道說道,若是能替某去除殘留病狀,自當相謝!”
王守志有些發愣,哪里有什么想法。
在他眼里,鄭行文面色正常,口齒流利,嗓音沉穩清晰,與往日所見一般無二,不是健康正常人還能是什么?
這倒也不怪他,他一心要把醫冊的事情弄好,還要關心人際交往的那些彎彎繞繞,自然沒看到一些杜仲看到的細微之處。
相較之下,杜仲嫌兩人屁話多,無聊得眼神亂瞥,卻也看到了一些重要細節。
譬如,房間里彌散的藥味,沙參,麥冬,天冬,生地……大概是一個養陰潤肺,清熱殺蟲的方子。
同時,桌子上擺著川貝枇杷膏,顯然是作滋嗓潤喉之用,但整個過程中卻未見鄭督醫表現出咳嗽、嘶啞的狀況。
最重要的是,他說話時偶爾摁住胸廓,氣息不強,嗓音卻大,像是有個共鳴腔在給他提高音量。
這……怎么會沒問題?而且應該不止所說“風寒”那么簡單……
杜仲思索了一下,沒有貿然判定病癥,而是先讓鄭督醫配合,完成了平脈辨證所需的其他問診體查工作。
后者考慮一番,答應下來,就見杜仲看了舌頭看嗓子,把完脈后叩胸廓,做了一些上個醫生沒做過的“檢查”,讓他都心中嘖嘖稱奇。
語末了,還問了一些上一位醫生治療的細節,乃至具體方子。
鄭督醫不記得方子,卻還是給他找來了寫方子的紙,如此資料完備之下,杜仲心中也有了數。
“沒錯了,的確是肺里面有東西……
我且問你,數日之前是否有過多咳多痰、痰中帶血的狀況?”
鄭督醫看著杜仲,眼底有莫名神采閃過,才點頭答應一聲,“的確如杜大夫所言,有過類似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