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瀾看著手中的玉簡，抬眼問道：“這就是破陣式？”

“是的，父親讓我交給你。”江起云微笑說道：“父親這些天有事，不能過來看你了，反正你平安回來就好。”

“謝了，堂哥。”江起瀾掂量了下玉簡，隨后問道：“對了，堂哥，我在東海就聽說了陵陽江甚美，想一窺那江景。”

江起云莫名一笑，淡淡說道：“這陵陽江啊，最壯麗的就是九月初八的十字歸潮，還有一個多月呢，等到時候了，堂哥帶你去。”

“裝什么呢？”江起瀾一翻白眼：“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景色。”

“不是你先裝的嗎？”

江起云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這樣吧，我讓岳明晚上陪你去，看在你的面子上，老爺子應(yīng)該不會計較他跑出去了。”

江起瀾點(diǎn)點(diǎn)頭，甚是滿意。

讓他和江起云這樣的中年人一起去，他也不自在。

待江起云走出，柳骨從他手臂鉆出。

“你對畫舫的執(zhí)著，還真是深啊。”

“柳骨，你設(shè)身處地的想一下，你蛇族四大美蛇之一，在你的屬下，你就不想快些去看看她？”

“我本就是蛇妖族當(dāng)代族長，別說四個，所有蛇都曾在我屬下。”柳骨淡淡說道：“我也沒有你那么急色。”

“唉，這就叫得不到的永遠(yuǎn)在騷動，被寵愛的都有恃無恐啊！”江起瀾痛心疾首：“你怎么能理解我呢，一個正常的男人整整憋了十六年！”

“你驚到我了，你這家伙從出生開始就想求偶嗎？”

“對啊，不行嗎？”江起瀾懶得解釋，翻開了玉簡。

柳骨對破陣式也很好奇，湊過身子來看。

——

看破空花塵世，放輕昨夢浮名。

蠟屐登山真率飲，筇杖穿林自在行。

身閑心太平。

料峭余寒猶力，廉纖細(xì)雨初晴……

觀此卷，江起瀾感覺一片煙雨山河展開。

名為破陣，但全篇法訣卻沒有任何修行的解析，以及氣機(jī)的運(yùn)用。

比想象中更少，江起瀾很快看完，然后在尾頁看到了自己老爹的注解。

“矯揉造作，賣弄風(fēng)騷。”

“不過我看懂了，算你幫了點(diǎn)忙。”

好家伙，這注解和沒寫有什么區(qū)別？

還有這傲嬌的小語氣是怎么回事，你原來是這樣的老爹嗎？

而再此之后，有五個字。

那不是自己老爹的字跡，這五個字方方正正，一絲不茍。

看破空花塵。

江起瀾頓時深吸一口氣，點(diǎn)點(diǎn)頭。

“你看懂了？”柳骨轉(zhuǎn)頭問他。

“沒啊。”

“沒有你點(diǎn)什么頭？搞得好像你看懂的樣子！”

江起瀾合起玉簡。

“這些字分開我都認(rèn)識，合起來我就看不懂了。”

“反正記下了，術(shù)法這東西又不是苦思冥想就能學(xué)會的，以后總有機(jī)會實(shí)踐的。”

“現(xiàn)在該是準(zhǔn)備出門玩了，瞧瞧這術(shù)法寫的，看破空花塵啊！我不去看看這紅塵繁花，又何談看破！”

柳骨一番白眼：“那我去睡了。”

“你怎么要睡那么多？我睡覺的時候你不睡的嗎？”江起瀾問道。

當(dāng)然啊！你睡的時候老子怎么敢睡！你小子還真是沒有身處漩渦的自覺啊！

柳骨打了個哈欠，隨意說道：“因為我現(xiàn)在的身體還處于幼年期，需要多一些的睡眠。”

江起瀾將玉簡收好，回到了家里給自己安排的房間。

此時月姬和青姬正在打掃，但兩人都是神不守舍的樣子。

當(dāng)江起瀾走進(jìn)來時，月姬手上的掃帚都沒握住。

“老爺！你回來啦！”月姬驚喜的沖過來，眼睛閃著耀眼的光。

青姬也走了過來，只是默默的看著江起瀾。

她們昨晚沒有在晚宴服侍，但那里鬧得動靜實(shí)在太大了，雖然因為總管的警告，她們不敢打探什么……

但本來說好晚上回來的老爺，卻沒有回來。

這讓兩個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的丫頭，心神不寧了一晚。

江起瀾揉了揉月姬的頭發(fā)，他身材高瘦，哪怕是在女子中已經(jīng)算高挑的月姬，也能很輕松的施展摸頭殺。

他看向青姬，微笑說道：“昨晚發(fā)生了些事，所以沒能回來，對不起啊。”

江起瀾說的輕巧，但在兩女聽來卻完全不同。

青姬的雙眼因為昨晚沒睡好，有一圈黑色。

她低著腦袋，輕聲說：“老爺自有安排……怎么能對我們說這樣的話呢……”

她們從父母賣給江家開始，不……或者說從記事開始，就明白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有些人是注定高高在上的，而她們……只是下人而已。

老爺，怎么能向她們道歉呢？

江起瀾沒有跟她說什么人與人之間的平等啊，我沒有把你們當(dāng)做下人啊，諸如此類的話。

雖然他的確沒有認(rèn)為，人的出身決定優(yōu)劣，但這個世界就不可能是平等的。

“好了，別打掃了，替老爺找一身出游的衣衫，然后就去睡覺吧。”

“一看你兩就沒休息好，黑眼圈都重了。”

青姬一揉眼眶，才發(fā)覺好似是腫了一點(diǎn)。

江起瀾身上還穿著出席宴席的鶴氅，太過正式了，顯然不適合去畫舫游玩。

兩女替他尋來一套出游青色儒衫，長發(fā)用黑色發(fā)帶束著。

他感覺現(xiàn)在自己有江起云那味了，像是個不老實(shí)的莽夫，裝儒雅。

不對，我還是半個法修啊！法修穿儒衫，怎么能算裝呢？

提了一柄裝樣子的折扇，臨走之前用折扇輕點(diǎn)了一下兩人。

調(diào)笑道：“現(xiàn)在就去睡覺，要是老爺回來還看見你們的黑眼圈，就得打你們屁股了！”

待江起瀾出門，月姬撿起了倒著的掃帚，癡癡的看著。

“姐姐……老爺是個好溫柔的人啊。”

“月姬。”

“嗯？”

“我們是下人，我們是服侍老爺?shù)模灰卸嘤嗟哪铑^。”

“我知道了，姐姐。”

……

江起瀾走沒多遠(yuǎn)，一臉肅容的江岳明就湊了上來。

……

“我們是要去逛畫舫，你干嘛這么嚴(yán)肅一副表情？”

“那……那什么，小叔。”江岳明的面色不自然。

“我這月的俸銀已經(jīng)花完了，實(shí)在不敢向家里要，所以……”

“所以你逛畫舫打算讓我付錢？”江起瀾震驚的看著江岳明。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碰過銀子？我到陵陽的路上都是靠打獵維生的呀！”

說起來，江起瀾連中土通用的金銀都沒有看到過，實(shí)打?qū)嵉膶﹀X沒有興趣。

“那怎么辦？不如小叔您去領(lǐng)一下您的俸銀？”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了，不是說陵陽江上的畫舫都是我的嗎？我還需要付錢！”

江岳明深深看了江起瀾一眼，低聲說道：“江家二爺之子，歸家后的第二天就流連畫舫，這可不好聽啊，小叔。”

“你看我像在乎臉皮的人？”

“遇上了心儀的藝伎，人家豪擲千金打賞，咱們難道就只能靠著身份白吃嗎！”

“……你很懂嘛。”

江岳明嘆息一聲：“一時意氣之爭，才導(dǎo)致沒了俸銀。”

“你考慮的很周全，我的確該帶些銀子。”

“小叔善莫大焉！”

江起瀾瞇著眼睛，漠然看著江岳明：“我隨便你花多少，都算你欠我的，得還！”

“額……好吧。”

哼，小伙子還是年輕，和別人打榜哪有白嫖有意思！

江起瀾在總管處領(lǐng)了一大筆俸銀，看著門口等自己的江岳明……

怎么有一種向爹媽要錢之后，和狐朋狗友去鬼混的既視感？

甩開這個荒謬的念頭，搭上江岳明的肩膀，詢問一些游玩的細(xì)節(jié)。

庫房案臺上，南九尾看著兩人漸行漸遠(yuǎn)，搖頭無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