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行維持子彈時間的感覺并不好受。除了那不斷被拉長的疼痛外，馬威爾已經感覺自己的目光開始恍惚不清，大腦像是被針扎似的陣痛。

鼻血從腔內流出，馬威爾沒有用手去擦拭，任由鮮紅的血液從嘴旁劃過，從下巴滴落到地板上。

“喂，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銀丹草能感覺出背后的這個男人已經疼痛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但是他帶著手表的手依然很穩，彈出的刀片懸停在空中，帶著森然的殺意，以毫里之差抵住銀丹草的喉嚨。

“解除...你的能力。”

“好吧，真是沒辦法。”

銀丹草自覺的舉起了雙手，讓馬威爾能清晰的看到水手已經從自己的手臂上脫離。

“為什么不殺掉我呢？是想活捉我嗎？”

銀丹草一邊問問題拖延時間，一邊操縱著自己的能力。碎裂的水手沒有就此變成地上的水，而是從銀丹草的衣服上滑過，流向她的口袋。

“我...不殺人。”馬威爾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最起碼在你還是人的時候，我不會殺你。”

“還是人的時候？”銀丹草沒理解馬威爾的意思。

“你不知道？”馬威爾像是在嘲笑什么一樣，“基地的那些家伙沒告訴你『異常』到底是什么東西？”

銀丹草沉默了，她感覺自己好像誤會了什么。

（難道說，這個人是在追查那個叫做“基地”的組織，并且把我當成那個組織里的人了嗎？）

銀丹草的腦中快速閃過進門開始的一切，確實能夠解釋一些存在的疑點。

（要相信他嗎？）

在銀丹草越來越接近真相的同時，馬威爾正在她背后...偷偷編輯短信。

“可惡，剛剛為了擋住那一拳，我常用的智能機被打壞了。”馬威爾痛罵著后勤部制造的智能機質量如此之爛。

萬幸的是，他還能用備用的老舊通訊器打字發消息通知總部...

具體老舊到什么程度呢？打開軟件時候的一秒三卡讓馬威爾的血壓差點起來了。

“早知道就把這部舊的留給艾克了，也不知道那小子在樓下有沒有鬧事。”馬威爾一邊忍受著卡頓的折磨，一邊開始擔心樓下的艾克。

......

“中單你會不會玩，對面打野貼你連上了你都不交閃留著過年是吧？！”坐在樓梯口的艾克氣憤的在公屏語音里罵道，絲毫沒有在關心馬威爾...

沒辦法，游戲太好玩了。

艾克看著屏幕上六分鐘就跳出的defeat，默默的重開了一把。

......

兩人一下子陷入了這種僵持的對峙之中，安靜的空氣中只有通訊器按鍵按下的噠噠聲在響起。

“那個，你這手機，型號挺...復古啊。”銀丹草輕飄飄的話語好像在馬威爾的心口扎了一刀。

“...我手機壞了，這個是備...”

“嗯嗯嗯沒事的，我理解”銀丹草自顧自地點頭，“干你們這行應該挺不容易的，工薪不高也很正常。”

銀丹草笑著側過臉，然后露出了一個笑容，好像是在...同情他？

這一下子給馬威爾有點迷茫了。

你說他現在反駁吧，顯得很沉不住氣；你說他不反駁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搜查官有多窮酸。。。

但是他最后還是沒有反駁，完成任務最重要。

銀丹草好像也不慌不忙的，被刀架在脖子上還哼起了小歌。

“在這瘋狂卻又絕不可能反抗的世界，予取予求將她不肯放手的背叛者扮演...”

馬威爾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繼續忍受著卡頓的折磨。

但就在這時，他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像是油漆一樣刺鼻，一樣惡臭。

“什么味道？”馬威爾警惕的看著周圍。

“你知道嗎，小哥~”銀丹草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長，“我的『水手』可以同時召喚兩只哦，你猜猜我們在戰斗的時候，另一只去哪里了呢？”

“！”馬威爾感覺自己好像遺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空氣中的古怪味道和銀丹草的語氣讓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在我們打來打去的時候，我把其中一只水手移到了廚房，就是為了現在哦~”

“怎么回事？”馬威爾一邊不斷分析著銀丹草到底干了什么，一邊感覺眼前的少女氣質發生了一些變化。

就好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是煤氣哦，我讓水手去把煤氣的閥門打開了呢。”

馬威爾愣住了，煤氣？她開煤氣干什么？

“嘎啦。”他的后方傳來清脆的奇怪響聲。

馬威爾的思緒亂成一團，但是他沒有回頭，他懷疑這是銀丹草轉移注意力的陷阱。

“嘎啦，嘎啦——”清脆的聲音伴隨著獨特的節奏不斷響起，像是正在割劃馬威爾的脖骨。

馬威爾警惕的稍微側身朝著后方看去，卻看到一直水手正在不斷地把玩著一個精致的小玩意。

那是一個滑蓋式打火機，水手正在不斷地將打火機的滑蓋劃開，又關上。

在剛剛銀丹草舉起雙手投降時，水手從她的口袋上劃過，把司機大叔送給她的打火機帶了出來。

“你說，如果我在煤氣已經遍布這個房間的情況下點火，會怎么樣呢？”銀丹草的聲音在馬威爾的耳邊響起，他猛地回頭，看到的卻是銀丹草貼近的側臉，還有她偏過的眼睛映射出的自己。

“你在說什么呢，在這種情況下點燃明火的話，絕對會引發巨大的爆炸。”馬威爾不自覺地把臉挪遠了一些，“我確實沒有信心在這種爆炸里活下來，但是你呢？你恐怕也會像微波爐里的雞蛋一樣被炸成碎片吧！”

馬威爾聽到銀丹草的話之后并沒有表現出一絲慌亂，因為他并不覺得這種自殺式的威脅會有什么效果。

果不其然，銀丹草沉默了，像是蹩腳的謊言被戳穿了一樣說不出話。

“果然！”馬威爾心里暗笑自己識破了對方的小伎倆，但是下一秒，他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他看到銀丹草的眼中慢慢的升起異樣的興奮，就像是接下來要做什么令她無比愉悅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竟然覺得我會怕死？！”

她的臉上好像浮現出了興奮的紅暈，嘴角像是要咧到耳朵邊一樣不自然的勾起，像是抑制不住了一樣發出尖銳的笑聲。

馬威爾的背后悄然地被冷汗打濕了，他能清晰的感覺到，這位少女哪怕被自己用刀架住，眼中卻不斷閃動著名為“瘋狂”的情緒。

“那你覺得我現在的情況和死有區別嗎？與其等你的那些援軍到來以后淪為階下囚，你不覺得在一場華麗的爆炸中一起被炸上天更有意思嗎！“

馬威爾的拿刀的手有些搖晃，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這個家伙，是認真的。她早就做好了和我一起炸死在這里的準備。”馬威爾的手愈加用力，好像要將手中的通訊器捏碎。

眼前的人，是一個不要命的瘋子！她只是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你有很多種選擇哦。你可以試試快速的抹掉我的脖子，看看能不能讓我在按下它之前死掉；又或者你可以先去搶走打火機，然后再回來跟我開始新一輪的戰斗。”銀丹草的聲音先是變輕，然后又突然抬高，“還是說，你想賭一賭我會不會讓這個漂亮的煙花爆炸呢？來試試吧！啊哈哈哈哈哈！”

馬威爾在這場戰斗中第一次害怕了。不是因為自己可能會死亡，而是因為他知道，一旦如此多當量的煤氣爆炸，不僅僅是在這個房間里的二人，爆炸和火災甚至會影響到周圍的住戶，波及到附近的群眾。

甚至也包括，正在樓下等待他的——卡羅·艾克！

“開什么玩笑！你想把這棟樓的人都炸死嗎？！”馬威爾不再顧及任何形象，他憤怒的對眼前的少女吼到。

但她只是回過頭，像是在宣告什么一樣，慢慢傳來俏皮的倒數聲。

“三~”

水手再一次撥開了打火機的滑蓋，但這一次，它沒有接著合上。

“二，”

馬威爾的瞳孔緊縮，他看到水手手指已經貼到了滑輪上，仿佛隨時都會按下。

“一。”

“停下！”馬威爾沒法再坐視不管，周圍惡心的氣味和流動的空氣在這一刻減緩，凝固。他在已經逼近極限的情況下竟然又一次的開啟了子彈時間，劇烈的疼痛仿佛要把他的最后一絲神智壓垮。

正如他所想，水手在這一刻把打火機拋飛給了另一只水手，但他沒有放棄，他拼盡所有的精力去計算著那個位置。

“我說...讓你...停下啊！！！”馬威爾朝著計算后的落點撲了過去，用手腕上的手表對著水手揮去。

鋒利的刀刃精準的刺破了水手，打火機一下子失去了支撐，從空中墜落，在地上無力的拍打。

停滯的空氣再次開始流動，耗盡全力的馬威爾跪倒在地上，他的雙眼已經承受不住重壓，向外滲出鮮血。

他看到少女的身影一步一步的朝著自己走來，但他已經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

“我輸了。”馬威爾自嘲的笑著，他沒能完成自己的任務。

但是他不后悔，現在的他根本不需要什么爆炸來殺死，眼前的少女只需要用一把最普通的水果刀就可以殺掉自己。

爆炸不會再發生了，周圍的居民也不會因為自己的戰斗而死。

還有艾克。

馬威爾笑了，他早在自己上樓前就設定好了倒計時，一旦自己在這段時間里沒有離開，自己交給艾克的通訊器就會自動通知總部，好派別人來保護他。

這個男人早就以自己的死亡為前提安排好了一切。

“像個男子漢一樣死掉的結局，也不算個壞結局呢。”

馬威爾這樣想著，眼中的光芒慢慢散去，安心的合上了雙眼。

另一邊。

銀丹草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馬威爾，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發。

“那個，我只是想確認你是不是壞人而已，會不會演的太過頭了？”

銀丹草一邊不好意思的想著，一邊讓水手把馬威爾挪到了自己家的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