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牧禮對離別并沒有太大的感傷，但是看到宋家集體送他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頭張望。

宋清嘉。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小姑娘跟她的名字一樣，清澈明朗。

崔牧禮從來沒有排斥過她的目光，是因為他知道崇拜并不是喜歡。他懂，宋清嘉也懂。

他跟宋清嘉，有這樣那樣的相似。宋清嘉的童年慘到嚇人，他還記得那個雨天當他打開家門，迎面撞見的女孩子。五歲的女孩子抱著還在襁褓中的弟弟，怯生生問他：

可以進去避避雨嗎，哥哥？

宋爸宋媽對她這么寵溺，不能說沒有愧疚。徐阿姨剛生完宋舒，宋爸突然出了車禍，家里有徹夜嚎哭的小孩，醫院里躺著生死不明的愛人。

徐美禾選擇了宋青河，可以說是逃出了那個家。產后抑郁讓她對孩子沒有任何愛意，她也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拼命找一塊浮木，救救自己。

崔牧禮對世界的溫暖，結束在九歲那年的夏天。但是宋清嘉對這世界有沒有溫暖，崔牧禮不知道。

那個人人稱贊謙遜有禮的靜默小姑娘，心里藏著未知名的反抗與戾氣。

宋清嘉回家的路上一直沒有說話，宋舒只當她是有些傷心，腆著臉湊到她身邊蹭著。比起親媽，宋舒更喜歡親姐。

宋清嘉破天荒沒有嫌棄他，還心情很好地給他順了順毛：“宋舒哇，你是不是要上初中了。”宋舒亮晶晶的眼睛瞬間黯淡下來，悶悶說了一句：“嗯。”

宋清嘉瞧著他，嘴角上揚，安慰說：“等姐姐中考完，攢錢給你買個老年機？”宋舒嘿嘿笑。

小孩子的世界，總是很容易滿足。

宋清嘉轉頭看著車窗外迅速后撤的風景樹，陽光已經變成了粉紫色，天就要完全黑了，車窗內也已經昏暗不清。宋清嘉看著前座后視鏡里面的徐美禾，眼神逐漸堅定。

回到家在飯桌上，宋青河支支吾吾說：“你們姑姑和妹妹要來了。”徐美禾聽了瞬間驚恐，宋清嘉按住了她顫抖的手，平靜的說：“已經定下來了嗎？”

宋青河深吸一口氣，解釋說：“我知道當初她的確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但是她到底是我的親妹妹。我不能，我不能。”

宋清嘉打斷他的話：“已經定下來了嗎？”宋青河臉色有些鐵青，憤憤回答：“當然。”

宋清嘉笑了，拍了拍媽媽的手說：“知道了。”

宋舒什么也不知道，還跟在宋清嘉后面一直追問怎么了。宋清嘉見他跟著進了房間，把房門關上了，表情嚴肅起來。

宋舒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姐姐，呆愣地看著她。

宋清嘉說：“你還小，什么也不知道。宋舒你要記得，永遠相信我跟媽媽。”看到宋舒點點頭，宋清嘉放心放他出去了。

徐美禾隨后進來，一臉擔憂。宋清嘉只說了一句話：“媽，我就要中考了。”

不管宋青華有什么目的，都不是反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