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院內真是熱鬧。
李有財在門口跺著腳,拍著門,就是進不去。
門內,桌椅倒地、盤碗摔碎的聲音此起彼伏,還有女人的尖叫聲。
莫丹回頭看喬秋念,躍躍欲試的眼神讓喬秋念心中暗笑不止。這丫頭不是一般人。
喬秋念驅著天玄劍穿過了木門,直入室內。
哎呀,這一室的凌亂,讓莫丹看花了眼。
房頂上沾著幾片肉,繡床上菜盤子和酒壺躺倒,菜湯和酒正滴答滴答往下流。桌椅碎裂,散了一地都是。
床邊蹲著一個女子,上身粉色羅裳半解,頭發散亂,正雙手抱頭尖聲驚叫。
還有一紅一黑兩小團殘影正在互相追逐。
喬秋念一進入屋內,就往室內西北角看了一眼,一道黑乎乎的模糊人影正站在那里拍手大笑。
“厲鬼!”喬秋念搖搖頭,真夠亂的。
追逐了一會兒,黑色殘影敗下陣來,從空中掉落,原來是一只黑毛狐貍。前腿斷了,趴在地上吱吱慘叫。
紅色影子自然是小狐貍,從容的落到黑毛狐貍跟前。如大王般驕傲的用前腿壓住黑毛狐貍的腦袋,哼了一聲。
黑毛狐貍立時不敢再叫了,渾身發抖的看著小狐貍。
莫丹真想拍手叫好,又不敢出聲,只是扯著喬秋念的袖子指給他看,高興的手舞足蹈。
喬秋念拍拍她的小腦袋,讓她安靜。
眼見黑毛狐貍敗了,西北角的厲鬼突然動了,化成一縷黑煙鉆進床邊女子的身上。這女子馬上停止哭泣,站了起來。
女子臉是露出嫌惡的表情,將身上半露的羅裳拉好,扣好扣子。又整理整理頭發,看著兩只狐貍,哼了一聲,絲毫沒將眼前的情況放在眼里。
她走到門口,一把拽開門閂,李有財肥胖的身軀撞了進來。
李有財一瞧門開了,老婆端端正正站在門口,不禁喜形于色,雙手一探,抓住老婆的柔荑:“嬌蕊,你終于開門了,這些日子都想死我了?!?
邊說邊將柔荑放在自己的胸口處,“你瞧,把我急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不信你摸摸,摸摸?!?
喬秋念一把捂住莫丹的眼睛和耳朵,將她摟在自己懷中,不要看這亂七八糟的東西。
嬌蕊鼻子重重哼了一聲,抽出一只手,反手給他李有財一個大巴掌,叭的一聲脆響。
李有財頓時愣了,訕訕的放下手,捂著左臉,“嬌蕊,你別生氣呀,這些日子是你不讓我進屋的,你到還生氣了,你講講道理呀。”
嬌蕊面色陰沉,張嘴說道:“李有財,你長本事了,我才走了多久,你就將這狐貍精娶進門,花我的銀子,睡我的床。”這聲音決不是美嬌娥的輕聲,而是老嫗才有的聲音。
莫丹奮力扒開喬秋念的手,正好聽到嬌蕊的聲音,奇怪的很,不禁回頭看喬秋念。
喬秋念搖搖頭,示意她繼續看。
李有財聽嬌蕊的幾句話,如遭雷擊般,身子一歪,滑倒在地上。嘴唇灰白,面無人色,渾身打顫。
此時小狐貍叨著黑毛狐貍的耳朵,黑毛貍嘰嘰咕咕說了幾句話后,小狐貍使勁一咬,黑毛狐貍的一只耳朵就被咬了下來,黑毛狐貍唉唉之叫不絕于耳,小狐貍又哼了一聲,黑毛狐貍垂頭喪腦,怏怏幾步消失在黑夜中。
妖蕊對著小狐貍道:“現在我要處理家事,你走吧。”小狐貍頭也不回的跑了。
莫丹忙拉喬秋念的衣袖,喬秋念會意,帶她出了院子,在外面截住小狐貍,莫丹將它一把抱起,親了一口:“小狐貍威武??!”
小狐貍咧嘴笑了,心中得意得不行。
喬秋念冷眼旁觀,未置一詞。只是又帶著她和它,隱身回到屋內。
嬌蕊看到李有財的樣子,眼露兇光,“怎么,知道我是誰了?”
李有財哆哆嗦嗦抬起右手,用手點指:“你,你,你是吳氏。”
嬌蕊拍笑大笑:“沒錯,是我回來了?!?
李有財面色更白:“你,你,你不是死了嗎?”
嬌蕊:“我是死了,可你的所做所為讓我在黃泉下也不得安生,我只有回來看看,才能放心。”
李有財突然趴在地上磕起了響頭:“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求你放過我吧,我錯了,我再不敢了?!?
嬌蕊也就是吳氏冷笑連連:“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我才去了多少日子,你這是只聽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啊?!?
李有財又開始抽自己嘴巴:“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求你放過我吧?!?
吳氏:“我不惜放棄投胎的機會,也要上來走一遭,你說,我能輕易放過你嗎?”
李有財失聲痛哭:“你放過我吧,看在兒子的面上放過我吧?!?
吳氏又是幾聲冷笑:“兒子的面子在你那里值幾個錢?當初他勸你不要去青樓,不要娶個婊子進門,你聽了嗎?”
李有財忙道:“我,我,我和她只不過是尋歡作樂罷了,其中心中最愛的是你。”
吳氏呸了一聲:“想當初我一心一意為了你,推了多少上門求親的好人家,拼著被我爹娘斷絕關系,也要嫁給你。我用自己僅有的嫁妝助你做生意,為你生兒育女,操持家務,沒想到我尸骨未寒,你不顧兒女勸阻,不顧鄉鄰笑話,也要娶這個婊子回來?!闭f著說著,眼淚流了下來。
李有財想趁機逃跑,剛往后退了幾步,吳氏一揮手,幾縷黑絲就鉆入李有財的脖子中,李有財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掐住,喘不上氣,張嘴也叫不出聲,堪堪廢命。
吳氏見此又松開了黑絲,李有財如快死的魚一般,在地上掙扎了幾下。
吳氏:“那只狐貍精就是我找來的!她敢勾引你,我就要她的命。只可惜呀,時機不到,差了一點?!?
雙手開始抓自己的臉,邊抓邊笑:“你不是喜歡這張臉嗎?我今日就毀了它,讓你什么也得不到?!眿赡鄣哪樀氨蛔サ脵M七豎八全是傷口,鮮血直淌到衣裳上。
李有財此時哪時還顧得上嬌蕊的臉,自己的命也只在這一時半刻了。
待喘勻了氣,又開始哀求:“你就放過我吧,我發誓,從今以后洗心革面,我將這賤人休了,趕走,我吃齋念佛,茹素?!?
吳氏頂著這張毀容臉,冷哼幾聲:“你現在發的誓還作數嗎?我臨終前你也過誓,決不再娶,死后與我合葬,來世再做夫妻。若做不到,就立時去死。”
李有財渾身出的冷汗已經將衣裳打濕,“我,我,我當時也是真心的,只是,只是后來,孤枕難眠,有些,有些寂寞,我才,才,若你還在,我斷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吳氏:“這么說來,是我的不是了,我不該死啊!”
李有財忙搖頭道:“不不不,是我的錯,我的錯?!?
吳氏:“這發了誓就得應啊,走吧,與我一同下黃泉?!?
李有財聽了驚魂不止:“不不不,我不能走,我不能走,我還有許多事沒做,我不能走。”
吳氏站了起來,毀容臉對上李有財慘白的臉:“你不走,那可不成,你沒聽過厲鬼索命嗎?”
李有財嚇得往后退,嬌蕊的身子卻軟噠噠的砸了過來。李有財不敢用手去扶,任她臉朝下倒了下去。
李有財看到她的臉貼在自己的腳上,嚇得尖叫不止,趕緊用腳連踹幾下,將嬌蕊的身體踹往旁邊。
此時吳氏已經從嬌蕊的身體里出來了,屋內的溫度都降了幾分,陰風陣陣,鬼氣森森,一個微胖的婦人模樣出現在半空中,淡黃面皮,頭發梳得很整齊。穿著一身藍色壽衣,胸前一個繡著大朵蓮花,腳下穿著一雙紅鞋。
莫丹嚇得趕緊往喬秋念懷里躲。
吳氏的嘴漸漸張大,越來越大,已經超出了她的頭,里面是漆黑的無底洞。呼嘯一聲,沖到李有財面前,一口將他的頭吞下。
李有財已經忘記了喊救命,根本沒有機會反抗,整個腦袋就被吞了進去,只蹬了幾下腿,就不動了。
喬秋念嘆了口氣,帶著她和它出了院子。
半空中,喬秋念:“但凡厲鬼索命,看到真容者必死。這也是前世孽緣,一世接一世,世世互相折麿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