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霧都與魔都之間,憨憨問路
- 有一個東方姑娘
- 4466字
- 2021-08-01 14:25:43
“喲!咱們大少爺回來啦!”姐姐端著冒著熱氣兒的雞湯從廚房走出來。
“回來了?華鐸。快,洗洗手去,咱們開飯啦!”
額頭滿是汗珠的楚華鐸走到廚房門口捏了捏媽媽的肩膀。“好,我去換件衣服,出汗了。”
路過客廳,楚華鐸看見爸爸正在看新聞,叫了一聲爸之后停下來撓了撓后腦勺,等爸爸點點頭說完“好,快進去換了衣服出來吃飯吧”,他才繼續(xù)挪腳進了臥室。
換好秋衣,楚華鐸摸了摸褲兜,發(fā)現沒找到手機,慌張地把手伸進脫掉的衣服外套包包里,原來在這兒啊!
什么——你剛到?這不是我剛走那會兒嗎?
丟三落四,別當什么祖國園丁了,踏踏實實做個憨憨吧,不用考試,直接頒發(fā)一個吉尼斯憨憨世界記錄證書給你!那她現在豈不是還在塔山公園?
“楚華鐸出來吃飯啦!弄啥呢你還不出來?”
“哦——來了來了。”
把手機揣在衣服兜里,楚華鐸走向了媽媽為他準備的一桌“滿漢全席”。吃了一學期食堂四格餐盤,楚華鐸看著眼前的色香味俱全的四葷四素,不知道先把筷子往哪兒放。“來,華鐸,吃個雞腿,媽可是燉了一上午。”
“謝謝媽——我自己來就得了,你自己也吃。”
“唉,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姐姐用筷子兩粒三粒地往嘴里送著白米飯。
“來——爸給咱大閨女夾個蝦,補鈣又補愛啊。”父親看著姐姐慈愛地笑著。一家人在這碗碟筷匙的琤琮聲中共享著團聚的天倫。
李柔瑤坐在妝鏡前的工程完成了,接下來是站在鏡子前的工程開工了:黑色的短裙要搭哪一雙長靴呢?是帶小雛菊耳環(huán)還是糖果呢?
“喂,柔瑤我到你家樓下了你下來吧!”
“別催別催,我這還沒想好穿那雙鞋呢!你在下面等著。”
我倒是不急,這不是你剛才用十萬火急的語氣讓我過來的嗎?趙耀也就在心里這么想想,“好,親愛的,你慢慢來,別忘帶了東西,待會兒咱又得掉頭回來,這樣你朋友不就得一個人在那兒待老半天呢嗎?”
“我知道了,啰嗦。”
趙耀掛掉電話后,和往常等李柔瑤的時候一樣,打開游戲好好地玩一把。這點時間是他僅有的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打游戲的時間。
韓焓沒有聽楚華鐸的建議,背著書包直接往塔山方向爬了上去。娛樂設施哪兒都差不多,自然風光可就因地而異了。
山腳下的指示牌介紹說塔山的三和塔象征著“儒、釋、道”三教合一,上面的中心景點太平庵內的石碑上,刻著概括了三教教義的碑文;繼續(xù)拾級而上365個臺階,就能到達山頂觀音峰,這365階,每一臺階,象征著每一天,而每往上一個臺階,代表著生活中的一個新起點,新境界。
傳播與新聞專業(yè)知識在韓焓腦中有序運轉,整個文化故事背景立足于神話和宗教傳說,提供了此地一個獨特的文化氛圍,以此為特色,吸引游客觀景,輻射周邊娛樂服務業(yè)的發(fā)展。
365個臺階對于出門即爬坡上坎的重慶人來說,不過是家常。韓焓在看指示牌上的介紹說明的時候,先行開始爬山的那一行人,最后等韓焓在山頂俯瞰煙臺城區(qū)時還在大概第185階那兒喘氣。
呼——哈
“我吃飽了。”喝完媽媽盛的一大碗滋補雞湯,楚華鐸放下了碗筷后立即邊回臥室邊拿出手機看。
應該還在那兒吧?
游樂場怎么著得二十分鐘,爬山怎么著也得半個小時,我這吃飯過去了二十分鐘,現在應該在爬山。
“都中午了,憨憨別在游樂場玩兒得太上頭,忘記吃飯了。”發(fā)送出去后,楚華鐸拿上鑰匙,再拎了一個透明文件袋,走出臥室對還在吃飯的家人說:“我出去打印點兒東西,順便去書店逛逛,你們慢慢吃啊。”說完就穿好了鞋準備出門。
“不打個盹兒休息會兒啊?”媽媽問。
“學校里邊兒習慣了不睡午覺,沒事兒,我要是困了回來休息就得了。走了啊。”
“那你慢著點兒。”后面這句他應該沒聽到,因為門已經關上了。姐姐和爸爸相視而笑,似乎對楚華鐸的行為有著心有靈犀又心照不宣的理解。
韓焓剛拍完一張鳥瞰煙臺城區(qū)的照片,準備仔細看看構圖,把手機豎放回來就看到了楚華鐸的信息。她其實有些不太想回復,因為若不是他的這條信息,韓焓已經忘記了自己最初是帶著與他有關的期待來塔山,來煙臺的了。而現在,他又像那一點星星之火,來燎韓焓原本漸漸自怡自樂的心原。
她很想直接地問他:你是不是要來,你想來見我嗎?但是她的驕傲不允許她這樣做。每次韓焓對人際關系一籌莫展的時候,李柔瑤總會出現。“我的韓焓姑娘,十分鐘后你的柔瑤將要抵達塔山公園正門。”
把楚華鐸的星星火撲滅,扔在腦后,韓焓帶著自己的頓時曠遠的平原,從這365個臺階下山去,和必定是打扮得像小妖精的柔瑤會合。而彼時楚華鐸握著手機剛跑過到塔山公園前的最后一個紅綠燈路口。
“哎呀——左轉左轉,把車停在這邊兒,上次停那邊兒半天沒停進去你忘了嗎?”左手拿著迷你鏡子,右手拿著口紅的李柔瑤嬌嗔地在副駕駛座位上對趙耀說。趙耀停好車后立刻下車繞到另一邊撐著傘走到李柔瑤旁邊,“柔瑤我先去給你倆買瓶水吧。”
“不用了,待會兒我們直接去買奶茶吧,韓焓也不喜歡喝涼水。”
李柔瑤和韓焓從外表上看,明顯就不是一類人,也不會有什么共同的愛好。然而事實卻是,李柔瑤與韓焓,在青春離奇的大學時光中,是陪伴共歷彼此悲喜與成敗,理解彼此自責和自豪最多最透的人。李柔瑤不化妝不出門,韓焓不被要求絕不化妝;李柔瑤處事圓滑不會拒絕別人,韓焓直來直去拒絕和接受都果斷利落;李柔瑤懂得示弱和表達感情,韓焓固執(zhí)要強又常壓抑情感......
可就是這樣兩個不同的人,現在朝著約定中的同一個地方奔去。
或許,朝著一個地方趕來的,還有一個人。楚華鐸已經到了零售店外面的護欄。
“啊——韓焓!”
李柔瑤撇下在旁邊勤勤懇懇打著傘的趙耀,張開一路搭在斜挎小皮包帶上的雙手,沖向那個從前面小坡一點一點冒出來的韓焓。
韓焓在聽到柔瑤那一聲尖細的叫聲的后,小跑完一個上坡的步子立即瞬間加速換成了流星大步,張開雙臂迎過去。終于,不過三四天沒見的倆人,像繞了三四年才撞上的兩顆星球一樣緊緊實實地抱在了一起。
“臭韓焓,不是說讓你早點告訴我的嗎?都到這兒才告訴我,顯得我這東道主服務一點兒也不到位!”
“我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嗎?再說了,幫你和你男朋友省點兒油錢啊。”倆人終于舍得結束擁抱站著好好說話了。
“趙耀——快來見過我娘家人。”韓焓和李柔瑤看著前面呆站在傘下的趙耀哈哈大笑。
“趙耀,你把我們柔瑤照顧得不錯啊。”韓焓打趣說。趙耀只靦腆地嘿嘿笑。
李柔瑤伸出右手讓趙耀把傘遞給她,左手挽著韓焓。“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們現在一起去吃飯。”當倆個關系緊密的女生,比如閨蜜、發(fā)小在一起逛街、游玩的時候,她們之間的話題和歡樂多到可以忽略甚至忘記男朋友的存在。所以倆人在傘下手挽著手往門口停車的地方走去,一次也沒有回頭看趙耀是否跟了上來。
趙耀覺得很奇怪,從她倆擁抱的時候開始,他就注意到崗亭后面有一個人好像時不時地盯著韓焓和李柔瑤,每次趙耀和他眼神交鋒在一起時,他就退到崗亭后面去了。
然后幾分鐘后,那個人又望著她倆,直到那個人感覺到趙耀可能有向他走過去的趨勢,他才又消失在崗亭后面。所以趙耀半天沒有跟上李柔瑤和韓焓,不過反正她倆聊得起勁兒,也沒發(fā)現。
“哦——對了,我的行李箱還在斜對面小商店那兒放在呢!”
韓焓在車前想起來這件大事,于是要跑過去取。柔瑤攔著她,說讓趙耀去拿就好了。韓焓說要親自去跟那個商店的老板道個謝,所以讓柔瑤先上車等她。“你到魯F25198上等我就行了,我馬上來!”
韓焓小跑了幾十步就到了小商店窗口,那個叔叔老遠就看見了韓焓,對著韓焓笑,“這么快就把里邊兒看完啦?小姑娘。”
“沒有,我就爬了個山,我朋友來接我去吃飯了。”
“來,你的箱子。慢走啊.”
“謝謝叔叔!叔叔,你給我三根烤腸吧,我們先吃著墊墊肚子。嘿嘿。”韓焓其實并不喜歡吃灌腸類的東西。
“來,拿好啊!”
“謝謝叔叔,叔叔再見。”
“誒——小姑娘你轉多了,只要六塊啊!”韓焓拉著行李箱倒退著跟小商店的老板揮揮手。
當她轉過身來的時候,崗亭前面突然晃過了一個高大的人影,沒等她看清就消失在了崗亭后面。
“來,我?guī)湍闾岚伞!壁w耀走過來幫她拿行李箱。“沒事沒事,我自己來就好了。”
“你就當給我一個在柔瑤面前好好表現的機會的吧,要是讓柔瑤覺得我怠慢了她的娘家人,我可有的受的了。”韓焓哭笑不得地看著趙耀真誠的請求,把行李箱遞給了他。
“來來來,快上來,我們吃飯飯去咯!”李柔瑤從副駕駛座上拿了口紅,和韓焓一起坐到了后面座位上去了。
“你呀,把你家趙先生馴得真是服服帖帖的,要不要這么兇啦。”韓焓指著在后備箱放行李的趙耀說。
“NONONO——我以后好好教你啊,把男朋友馴得服服帖帖可不是靠兇就行了的喔。得剛柔并濟。嘿嘿,不懂了吧。”李柔瑤這個嫵媚的妖精在韓焓眼前晃動著手指和腦袋,挺直腰桿,裝作要給韓焓講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的樣子。
“去大悅城是吧柔瑤?”趙耀放下了手剎,準備掛擋。
“對,咱們向著大悅城的肉蟹煲,出發(fā)!”
當車駛出塔山公園大門,右轉匯入馬路上的車流中時,韓焓又看到了那個崗亭角落的背影。那個人戴著帽子,低著頭,身體側向右邊像是在打電話,距離太遠,兩百度的近視現在給韓焓帶去了懸念。加上昨晚到現在為止,生命活動的維持僅依靠了幾杯熱水和250毫升牛奶,韓焓沒有能量去猜測和分析了。
“看什么呢?沒玩兒夠啊,沒事兒,咱們吃飽了下午再來唄!”李柔瑤把手機遞給韓焓,讓她看看想喝什么奶茶。
“你幫我點吧,老樣子,烤奶,少珍珠,其他的什么都不加。”韓焓把頭靠在李柔瑤肩上。
“你就不能換換嗎?我從來沒見你喝過其他奶茶。你這個保守頑固分子。”
關掉手機,柔瑤也把臉靠在了韓焓頭上。兩個人又可以同時什么都不說,只靜靜地聽彼此呼吸的輕重緩急。
楚華鐸在載著韓焓的那輛車轉彎,直至看不見后,才從崗亭那邊走到了公園門口中央。他看著和韓焓的對話框,最后的那條聊天記錄,還是他的那個問題,一直沒得到韓焓的回答。楚華鐸長嘆了一口氣,他準備找個地方坐坐。其實平時這個點,在學校,他是在午休的。只是想撒個謊,方便出門罷了。
公平了,韓焓也為了自己的“偶遇”計劃撒了謊,比如李柔瑤今天上午要去她男朋友家里吃午飯,比如昨天晚上韓焓就已經到了李柔瑤家里。看來上帝真的是公平的。可能楚華鐸還沒意識到這一點,因為一兩點鐘了,說李柔瑤已經去她男朋友家吃好午飯再來接她的,也完全說得通。
楚華鐸還是走到了上午坐的那個長椅旁邊,他驚訝地看到,那兩瓶并排放在長椅上的純凈水,還在那兒,原封不動。
手里拿著一瓶水,伴隨著一聲苦笑,楚華鐸鼻腔里的氣流摩擦出了自嘲的聲音。他用力地擰開了手里那瓶水的瓶蓋,像喝白酒一樣先嘬了一小口,放下,接著放開了喉嚨,水像瀑布直流,瀉了半瓶進肚皮,然后抬起左手,在袖口上蹭了蹭嘴角。他只是很沮喪,不知道算不算生氣,因為他不知道該氣誰。
氣韓焓不等自己?這不是我讓她記得去吃午飯的嗎,我也沒說過讓人家等我啊;氣李柔瑤來得太不是時候?別人也不知道我那個時候要去找韓焓啊,況且憑什么我去的時候別人就不能出現在韓焓旁邊啊;氣自己?自己從沒跟韓焓直說......可是我也沒有機會說啊,她不也沒說嗎?所以,他沒有理由怪任何人,他也不愿意怪罪自己。
有句歌詞,唱“曖昧總是讓人受盡委屈”。既然不想留下先喜歡上對方的證據,又舍不得放棄,那就只能心甘情愿地受這些委屈。想必這一點,楚華鐸和韓焓都明白。
“張叔,這瓶水我沒開,放你這兒。”
“誒,我還沒退錢給你!”
“下次跑步再來喝。”楚華鐸回去了,說話的時候頭也沒回。
小商店的張叔整理著貨架,嘴里念叨著:
“今天怎么著——我這運氣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