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約定了地點長市聚居地這邊就沒有再浪費時間，畢竟那個廢墟離大學聚居地不近，兩個小時的時間并不富裕。

一輛裝甲車打頭，兩輛卡車載著四名穿著動力裝甲的士兵和十六名普通士兵出發了。這支隊伍將會護送李少軒抵達廢墟外面。

孫星宇接到公共廣播的時候還在大學聚居地十公里范圍內，但他特意安排的見面地點距離聚居地卻有近三十公里，為的就是避開信號覆蓋的區域防止聚居地使用無人機對他進行搜尋。

而且為了避免對方鋌而走險和自己同歸于盡，孫星宇讓二號動力裝甲前往見面地點，通過小型蜘蛛機器人做通訊中繼以確保自己的安全。

這可不是小心過分了，而是戰前言靈派那幫人就沒少發動恐怖襲擊，很多被控制的人自己都不知道手里拿的是爆炸物，結果一進入公共區域就引爆了。或者一個好好的汽車司機突然發瘋開車撞向人員密集的地方。

不一會，李少軒在十名士兵的護衛下步入了事先約定好的會面地點：體育公園廢墟。

看著遠處站著的動力裝甲，李少軒叫士兵們原地警戒自己只身上前。他也明白，孫星宇讓士兵隨行不過是為了保護他不被變異獸或者偶遇的拾荒者傷害罷了。這些普通士兵對上動力裝甲不過是送死，自己又何必讓他們上前呢。

“有什么要說的請講吧。”孫星宇的聲音從動力裝甲里傳了出來。

“如果我說李妙玉所做的事長市聚居地事先并不知情，你相信么？”

“相信。然后呢？”

孫星宇簡單的回答讓李少軒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了。

“你約我見面就是要問我相不相信么？要是這樣的話就不用再浪費時間了。”孫星宇控制動力裝甲轉身就要離開。

“請等一等。”李少軒喊住了孫星宇。

“還有什么事？”

他覺得李少軒作為法家的代表這嘴皮子不應該很順溜么，怎么說個話這么費事。可他不知道，現在壓在李少軒身上的是整個長市聚居地的生死啊，心中怎么能一點也不慌呢。

“抱歉，是我表達的不清楚。李妙玉所作所為確實是她私人之事，長市聚居地的其他人都不知情。現在李妙玉已經被控制住了，聚居地正在排查她是否還有其他黨羽，李妙玉對你造成的傷害長市聚居地愿意賠償。”

“你們知道心靈控制術是夏州第一禁忌么？戰前夏洲已經宣布了對所修煉之人的處理方式，各家各派都曾簽署了承諾。凡各家有修煉者必須立刻上報，一經查實格殺勿論。”停頓了一下，孫星宇繼續說。

“我要殺她，依法而為。你們說句不知情，我相信。畢竟如果你們也是參與者的話，那李妙玉想要控制我失敗之后等待我的就不只是這么點人了，那時候就是讓士兵發動自殺攻擊也要想辦法把我留下來。為達目的不折手段，如果你們能接觸到一些戰前遺留下來的記錄應該很清楚。”

孫星宇說完又反問道。“作為法家的人，戰前夏洲所公布的特殊條例，你還認可么？”

這句話就讓李少軒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承認的話，李妙玉必須被處死，相關人員也一樣，而長市聚居地就徹底站在了不利的一面。不承認的話，只要說一句現在是末世道法崩壞事宜從權也行。但這么說的前提是長市聚居地的實力足夠強大。

李少軒為什么站在這里和孫星宇說這么多，不就是因為南市聚居地如果打過來己方無法抵擋么？孫星宇說的話就是要逼迫長市聚居地表態。

要么把李妙玉等相關人員處死，但這么一來聚居地內部就會產生矛盾。道家的李濟生在聚居地其他人的壓力下雖然不敢說什么，但心里怎么想的呢？大女兒為了救小女兒失敗被處死，這李家可就絕后了。

要么護著李妙玉，孫星宇轉身就走。之后南市聚居地能不能打過來就要看他們的心情了。雖然末世聚居地之間互相征伐無需理由，但能占著大義豈不是更好。

想了想，李少軒鄭重的說道。“我向法家歷代先人發誓，以下的話都是真實的，希望你能聽我講完。”

“可以。”

于是李少軒便把關于李妙玉妹妹李玄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還向孫星宇展示了一些影像片段。

“希望你能網開一面，我們會把李妙玉幽禁，關于賠償的問題我們也盡力讓你滿意。”

“善良不是借口，原諒不是義務。這句話，你應該比我清楚。”

孫星宇說的是戰前法家一位長老的話。這位長老畢生致力于借法律之手懲處那些“他還小”、“他也不是故意的”、“他都道歉了，你又沒損失，怎么就不能原諒他呢？”的人。

李少軒聽了孫星宇的話臉色一紅低下了頭。其實這也是李少軒心中還有自己對于律法的信仰。要是換個人，末世無故殺人又如何，可曾心中有愧么？

“你們怎么做是你們的事情。南市聚居地怎么做是我們師長的事情。”孫星宇說完控制動力裝甲轉身離開，留下了李少軒在原地發呆。

“罷了。”李少軒一甩衣袖轉身也離開了。

。

長市，大學聚集地，主樓大廳。

李少軒把與孫星宇交談的錄音放給了在座的所有人。

聽后，眾人久久無語。

大家從內心里都不希望李玄玉有事，一直想治好她，因此李妙玉對孫星宇所做的事情大家也希望能靠賠償解決，這無關善惡，只是立場問題。

畢竟這里的所有人都沒有經歷過戰前“言靈派”最囂張的那段時間。那時候，不明真相的民眾會在不知不覺之中淪為傀儡，清楚真相的官員人人自危害怕身邊的人突然發瘋。

或許有人覺得“言靈派”和“心靈控制術”有點危言聳聽，怎么可能存在這種事情呢？那翻翻二十世紀至二十一世紀中期的官方新聞和記錄，就能發現世界上蠱惑人心的各種非法組織屢見不鮮，上當受騙的人當中不乏高學歷者，一些極端組織也制造過各種自殺性襲擊事件。

而“心靈控制術”就是這些的集大成者，是一幫縱橫家的語言學、心理學、生理學、神經學等天才們聯合研究出來的。當初他們為什么研究這個不得而知，但產生的結果卻給夏洲帶來了巨大的傷害。

“心靈控制術”不是萬能的，它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借助語言技巧，對一個人的控制程度越深就需要越長時間的接觸，優點是潛移默化可對多人使用，缺點是費時間。一種是語言與電磁發射器相結合，就像之前葉長遠用過的，優點是立竿見影，缺點是要看對方的意志力。

但無論哪種它卻都非常隱蔽，被控制的人和常人無恙只有關鍵時刻才能發作。但無論哪種都需要一直施術，只要脫離了接觸一段時間都會自動失效。

孫星宇當初作為人工智能領域的專家參與夏洲設計應對“心靈控制術”的相關設備時候，因為工作需要看過“機關人”清繳“言靈派”據點的視頻。

被蠱惑的平民喊著口號排成一排，用血肉之軀阻擋拿著武器的機關人，就為了掩護“言靈派”的人逃走。機關人只要前進一步就會有一個人自殺。嘗試使用癱瘓類武器，結果是僅剩那一個會動的人引爆了爆炸物，炸死炸傷了二十多人。

有執法如山的警官死在了自己妻子手里，有兢兢業業的官員死在了下屬手里，有保家衛國的士兵死在了他所保護的人手里。

因此“言靈派”必須根除。所以夏洲才發布了特殊條例，格殺勿論。

“這件事，投票決定吧。”良久，孔孝元打破了沉默，開口道。

“投票決定吧。同意依照戰前特殊條例執行的投贊成。不同意依照戰前特殊條例執行只把妙玉幽禁的投反對。此事事關長市聚居地生死，不可棄權。”李少軒說道，聚居地所有投票基本都是他主持。

“休會半個小時。”孔孝元說道。這是為了讓大家可以與各家長老進行商議。

時間過得很快，半小時后眾人回到了大廳里。

“開始投票吧。”李少軒說道。

“儒家，反對。”孔孝元說道，儒家一直講究以人為本。

“法家，贊成。”李少軒覺得法家無法放棄這最后的底線。

“道家，反對。”李濟生的選擇是必然的。

“兵家，反對。”不戰而降不是兵家的作風。

“墨家，贊成。”那枚“紅箭十九”怎么沒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說么？

“農家，贊成。”可能做成的生意黃了，你說呢？

“醫家，反對。”端木水華可以理解李妙玉想救妹妹的心情。

“縱橫家，贊成。”此事誰都可以反對唯獨縱橫家只能贊成，不然就是對先輩的背叛。

“名家，反對。”名家這次的代表并不是宋皓，而是他的哥哥宋郜。

“贊成四，反對五。妙玉由道家負責幽禁起來，反對的各家派人共同監督。”李少軒最后說道。

長市的投票一直秉承誰發起誰負責的原則。畢竟各家都相對獨立，長市聚居地不過是一個關系非常好的聯盟。反對方不搗亂就已經算不錯了，還能指望他拿出自己的資源么？

投完票會也算開完了，各家的事情各家負責，可長市的前途誰又能負起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