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看守所。

深灰色的大門厚重高大，顧晴粒提著一只老成的黑色男士公文包，另一只手捏著工作牌，食指和中指在塑料牌表面摳來摳去。

“丁律的學(xué)生吧？”

這聲音沉悶又消沉，一點生氣都沒有。

顧晴粒循聲轉(zhuǎn)了目光，見那大門旁的小門前站著一名穿著制服的中年女獄警。

“是。”

“跟我過來。”

接到法律援助任務(wù)的律師們大多都是走個過場，沒幾個能盡心盡力辯護的，更不用提來看守所會見當事人的，屈指可數(shù)罷了。

只是丁芷汀每每仔細較真兒，是這地方的常客，幾個獄警都混得熟了。

在前面帶路的女獄警臉上皺紋凸起，目中無神，和外面那扇門透著一樣的深灰。在這種環(huán)境里工作幾十年，跟一批批犯罪嫌疑人打交道，在所難免。

“王溪，就是這里了。”

顧晴粒道了聲謝，剛想步入會見區(qū)，卻被對方用文件夾攔在了身前。

“麻煩你把手機，以及一切含有錄音錄像功能的設(shè)備交給我，等會見結(jié)束我會還給你。”

顧晴粒無意識地做了吞咽的動作，因為緊張聲音都啞了些：“哦好的……”

隨即，顧晴粒在公文包側(cè)袋里掏出手機和錄音筆，遞給獄警。

此時，對方一雙犀利的眸似抱怨著這位“律師”如此不懂規(guī)矩，幽怨地接過東西，毫不愛惜地把東西扔進了一旁的透明塑料箱里，沉悶一響，還伴著回聲。

她又抄起桌上的金屬探測儀，把顧晴粒從頭到腳掃了一通，不耐煩道：

“進去吧，你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好，謝謝您。”

顧晴粒定了神，握公文包手柄的力氣不經(jīng)意地加大，振步走入。

“您好，我是華蘭律師事務(wù)所的實習(xí)律師，是您的第二辯護人，我叫顧晴粒。”

那女人低著頭，穿著黃色的馬甲，兩只疊在桌子上的手，黝黑粗糙。

資料里寫的這人只有32歲，可這樣子看起來說是50也有人信。

面對顧晴粒的一番自我介紹，王溪根本沒有抬起眼看看她的意思，只一直看著桌子一角，呼吸平穩(wěn)。

顧晴粒喉嚨滾了滾，從包里拿出法律援助委托書，遞到她面前。

“如果您同意丁律師和我就本案為您進行辯護，請在這里簽個字。”

顧晴粒遞了只筆給她，王溪這才動了動發(fā)硬的脖子，微微抬了頭，在委托書上簽了字。

出人意料的是，這字出奇的俊秀，一撇一捺有棱有角，舒張有度。

“案件的基本情況我已經(jīng)大致了解了，請問您是否承認自己有罪？調(diào)查文件中是否有與事實不符的情節(jié)，以及警方是否對您實施了刑訊逼供等不法訊問方式？”

“我認罪。”

聲音嘶啞。

顧晴粒微微一怔，又問道：“那……請您陳述一下涉及定罪量刑的主要事實和情節(jié)，例如犯罪時間、地點、犯罪方式和手段。”

王溪抬起頭，幾縷凌亂的頭發(fā)半遮掩著那雙昏沉的眸。

顧晴粒這才發(fā)現(xiàn)，這張滄桑的臉上，透著些好看。

“這么年輕，你應(yīng)該沒經(jīng)歷過絕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