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家的夜宴沒有美酒佳肴,更沒有歌舞助興,甚至連基本的照明都沒有。因為,夜宴舉行的地點是在礦山以東的深山里,那座黑甲家舊宅里頭。
有人會在沒有夜宴的日子去那舊宅院探險,回來時卻總是搖頭,無法說出那些去參加夜宴而失蹤的人的去向。他們只知道那里是一座極為破舊的宅院,藤蔓橫生,是一座沒有一塊完整玻璃的危樓。
可是,就是這么一個宅院,成了富豪接待“貴客”的場地。來參加夜宴的人無需準備禮物,而且還能從富豪手中收到一筆錢。如果這些人能在次日順利回家,那富豪還會再給一筆數目客觀的獎金。只是,這獎金就從來沒有被人收入囊中,也沒有人清楚這夜宴里面發生過什么事。
“當然,黑甲家自然是清楚夜宴的情況的。”妮娜對步林介紹完了夜宴的情況,又補充道:“順便說說,聽說黑甲家的祖宗在一兩百年前身披黑甲救了國王,所以從那之后就把姓氏和徽章都改成了黑甲。”
“所以,你讓我去參加這樣一個夜宴?”步林問之前被他打暈的那個客人。
“嗯……我叫范塔夫,人家都叫我飯鏟頭。我從小就喜歡打架,腦袋也經常挨揍。所以我敢說,我的腦袋即便是當世拳王給我來十拳八拳也打我不暈。可是,你一拳就能把我打倒,肯定不是人。”那客人說。
“你該去測測智商和情商。”妮娜插話道。
“我只希望在這里當仆人。沒了命,我便無法當了。所以,我不可能答應你。”步林堅決地說。
“聽到沒,走吧走吧。”妮娜說著就開始驅趕范塔夫,就好像深怕對方惦記著自己的家傳寶物一樣。
誰料,范塔夫卻緊緊地抱住了妮娜的腿,哀求道:“我在故鄉欠了一筆債。來這里就是為了參加夜宴還錢的!誰知道我招募來的同伴拿了我的錢就跑了,我現在做什么都沒有用了!”
“還不是嗎?有去無回的事情,誰會為花不了的錢而冒險送命?”妮娜說著使勁用腳踹范塔夫的腦袋。
只聽見范塔夫繼續說:“我家里的妻子病得很重,我沒錢就救不了她!我連買墓地的錢都沒有,不想就這么讓她被燒成灰燼……”范塔夫一邊說,一邊聲淚俱下。幸好這時沒有客人進來,否則肯定會把人給嚇跑。
這壯漢哭得七情上面,應該沒有說謊。看著他,妮娜都有點心軟了。可是,參加夜宴那么荒唐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去參加。
“那我幫你吧。”步林突然說。
“對,這是當然……”妮娜說到一半,便疑惑地盯著步林。她話鋒一轉,突然說:“不,我不許。你是我這里的人,必須聽我的。”
“我未曾記得我賣身給你了。”
“我,我給你工錢……只要你留在這里……”
“我會回來的。”步林淡然地說。
“不,我是說,你要是不去,我就給你工錢。你要是去了,即便回來也沒有錢。”妮娜著急地說。
“那我還是要回來。”
步林這話說得妮娜既生氣,又有一絲絲的感動,頓時不知道該怎么責罵他。范塔夫趁著這個空隙,連忙跪著爬到了步林的面前。步林問他:“有了錢,你的妻子就能活過來,不用變成灰燼了?”
“大夫是這么說的。”
“這很好。夜宴什么時候舉行?”
“明天晚上。”范塔夫說。
“你不覺得這有點倉促嗎?”
“對不起。不過,我之前就已經跟黑甲家約好了,也拿了他們的錢。所以明晚必須去。”
“那我替你去就好了。你留在這里。”
“不,這是我的事情。而且,只要有一個人活著,也能拿到獎金。如果我死了,那就請幫忙把錢送到我妻子手上吧。”范塔夫堅定地說。
“聽著,這可能只是有錢人玩的一個狩獵游戲。他們可能用盡一切辦法置我們于死地。到時,我可沒有余力來照顧你。”步林冷冷地說。
“我說過,我的目的不是讓自己活下來。”
步林冷笑了一下,說:“不錯。那么,你就將你妻子的住址留下給妮娜吧。如果你死了,我會把錢送到。”
一直沒有吭聲的妮娜把緊握住的拳頭松開,同時嘆了口氣說:“我還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她說著,突然覺得胸中涌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仿佛有一顆皮球在她的胸口來回彈跳一樣。這種感覺比起她的新婚之夜還來得強烈。
后來,她把這種現象歸咎于步林給予的新鮮感,以及一種對未來的強烈不安。不過,她這時并沒有理性地思考太多。因為她這時辛苦得不得了,轉身就逃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這是干嘛?生氣吧。”范塔夫歪著腦袋問。
“我能只能把腦袋升級一下再來想這個問題。”
次日傍晚,妮娜用一個擁抱送別了步林。毋庸置疑,步林在她的心中已經擁有了特殊的地位。她就像是將重要的人送上戰場的少女一樣,躲在一個陰暗的角落里飲泣了半響,方才整理好儀容,裝作沒事一樣繼續她的日常。
那邊,步林跟著穿著一身軟甲,荷槍實彈的范塔夫,來到了黑甲家院子里的停機坪。黑甲的府邸自然是個富麗堂皇的大宅,但步林卻無緣參觀,也沒想參觀。他與范塔夫一起上了富豪預備的飛艇,便飛上了斜陽染成血紅的天空。
飛艇往東而去,艇上的飛行員和向導都沒有說話。反倒是急著投胎的范塔夫突然來了興致。他問步林:“你是真的是天神嗎?還是外星人。”
“什么是外星人?”步林問。
“呃……你沒有讀過科幻小說嗎?就是那種有外星人的普通小說。”
“我只看過《英雄傳》。”
“嗯,科幻小說就是用科學來包裝的故事。”
“那你為什么把我想象成神話和科幻,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故事中的人物?”
“截然不同?呃,應該也不是。如果外星人跟神一樣厲害,那科幻也不過是另外一種神話而已。那寫這種故事的人也就跟寫神話的人是同一種人。哈哈……”范塔夫自說自笑,又問道:“我是不是很有頭腦?”
“我并不清楚有頭腦和無頭腦是不是同一種人。”
聽了步林的這句話,范塔夫突然皺著眉頭,呆呆傻傻地陷入了沉思,就好像步林的話如闡述宇宙起源那么深奧。這么一來,飛艇里頭又頓時安靜了下來。
閑來無事,步林便向往西看看夕陽,不想卻發現了后面有一搜飛艇在跟著他們的這艘。步林隨隨便便地問向導:“后面那艘坐的是其他‘賓客’嗎?”
向導是個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他冷冰冰地說:“今晚的賓客就只有你們。”
“那跟在后面的是?”
“你不必知道。你們只需要在那里活著呆上一個晚上。”
步林沒再說話,因為他估計自己和范塔夫要對付的就是后面飛艇上的人。只是他不明白,既然“賓客”可以自由攜帶武器,那要反擊對方也并非不可能。而且,那些敢參加夜宴的人肯定不是等閑之輩,并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全軍覆沒。
然而,他的這些疑問只能在到達目的地之后才可能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