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湯姆的命令下，兩人插進了浩浩蕩蕩的隊伍中，化作了其中的兩個部分。

被插隊的蜥蜴也沒表示什么，只是歪著腦袋，用黑亮的眼睛瞧了他們一眼，便默許了這個行為。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眼前這兩個家伙的體型太過于巨大的緣故。

果然，能力不夠，到哪里都會被欺負。

從那只可憐的蜥蜴身上，湯姆悟出了這個人生哲理。

跟著這一隊蜥蜴前行著，下水道洞窟的四周變得更加寬闊。同時，腳邊的水道也變得更寬。水流聲聽著更渾厚，顯然是更深的緣故。

湯姆估計，他們應該是在逐漸接近于這片下水道的中樞系統，也就是大大小小的分支匯聚的地方。

那里的空間更加開闊，想來如果要藏身的話，那里應該是最佳的選擇。

水聲變得越發響亮，后來竟隱隱如雷聲一般隆隆作響。

憑借著平常在網上沖浪查資料的經歷，湯姆知道這是接近樞紐了。而至于蜥蜴人，大概很快就能見到。

“待會兒如果有什么變故，你趕緊往回跑。”湯姆忽然回過頭，對緊緊跟在自己身后的海倫吩咐道。

海倫很明顯想說些什么，但在看到他那兩只灰白色眼睛以后便將其憋了回去。只是有些緩慢地點了點頭，叫人猜不透那是不是遲疑。

終于，他們轉過一個拐角，一個巨大的漩渦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無數道污水流從四面八方涌來，盡數傾瀉進中間那個直徑約有十米的大漩渦里。同時，隆隆的響聲回蕩在寬敞的洞內，震耳欲聾。

然而，就是沒有想象中的蜥蜴人。也不像是有大體型的生物生活過的地方。

奇怪了……

就在這時，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那一隊整齊前進的蜥蜴，在爬到水泥臺邊緣的時候，使勁一跳。長又扁的身子仰成四十五度，頭更是高高揚起，兩只眼睛更是直直地看著上面，之后直直地扎進了水里。

蜥蜴們如同中了邪一樣，一個接一個地挑起、落水，被巨大的漩渦裹挾著沖進污黃的水里。

湯姆縱身跳到旁邊的墻上，接著快速爬到天花板上，打算從更高的地方向下察看可能存在的一點蛛絲馬跡。畢竟，俗話說站得高看得遠。

但很遺憾，除了排成隊跳水的蜥蜴，以及遠處墻邊時常溜過的肥大的老鼠，沒有其他活物存在的痕跡。

本來他是想跟著蜥蜴走的，結果沒想到這幫家伙都有做魚的夢想，不要命似地跳水自殺。他自然不可能跟著一起做這種腦癱事情。這下子，好不容易出現的線索又斷了。

可隨即，他又隱約間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照理說，如此反常的舉動，根本不是一個擁有大腦的物種能做出來的事。但它現在就實實在在地發生了。

事出無常必有妖，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

湯姆決定從蜥蜴本身尋找答案。他開始仔細回想起之前那些蜥蜴所表現出來的行為特征，從開始覺得奇怪的時間點一點一點回溯，企圖找到奇怪發源的時間點。

那才是問題的關鍵。

最終，他整理出來了幾個很明顯的疑點。按時間順序反向來看，自然是剛才的跳水事件；而從他們插進隊伍里后，并沒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發生；再往前，則大概就是隊形了。

對，它們為什么要排隊，為什么會排隊。

最初他猜測，應該是蜥蜴們受到了某些強烈的引導，而受到體內本能的驅動，從下水道內的各個角落里爬出，聚集成群向信號發出點匯聚。

這一點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否則沒辦法解釋這個反常現象。那問題就出在后面——那個信號顯然不可能是要蜥蜴自殺的。

那剩下的疑點就是跳水事件了。

一般來講，雖然部分蜥蜴可能會喜還生活在潮濕、陰暗的地方，但顯然不大可能會親近水源，尤其是從城市中排放而出的污水。那如此看來，只能是那個引導蜥蜴的信號所命令它們如此做的。

那信號的來源……

正想著，靈光乍現，一個念頭突然閃進湯姆的腦海。他想起來了一個瞬間，第一只蜥蜴在岸邊跳起來的瞬間。

由于事發突然，帶給他的沖擊比較大，也讓這個景象在他心中的印象加深了許多。

那只蜥蜴是向上跳起，身體呈向上四十五度角的角度，同時頭更是高高揚起，好像十分渴望向上而去一樣。

就是這樣！

湯姆一瞬間有了判斷。

信號來自漩渦的上方。

蜥蜴們受到信號的指引，企圖向上方跟進，但由于周圍沒有道路，因此讓它們不得不以弱小的身軀征服那如同天塹的高度。

如此一來，真相大白。

湯姆回過神，重新跳到地面。他走到水泥臺邊上，看了看上面，果然發現了端倪：

大漩渦的正上方是向上隆起的，盡管黑漆漆的讓人看不清，但憑借共生體對自己的增幅，湯姆可以確定上面絕對還有玄機。

這時，身邊傳來了腳步聲。他立刻回頭，看到了面帶好奇之色的海倫。

“有什么發現嗎？”她問道。

湯姆點點頭，隨即轉頭看向了上方：“那里另有玄機。”

海倫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但由于光線實在太過于昏暗，什么也沒看清。不過，她還是點點頭，附和了幾句。

“但……我要怎么上去呢？”她看了看四周，發現唯一的路經就是順著最靠邊上的水泥墻壁向上爬。可她沒有能力在如此陡峭而又濕滑的墻面上完成攀爬。

湯姆看著她，忽然深吸一口氣，隨即重重嘆出，似是滿心無奈。

之后，他轉過身背對著女子，然后回頭命令道：

“上來。”

見狀，海倫微微一愣，而后走到首領身后。她抬起纖臂，卻又在放到對方雙肩前微微停住，好像滿心猶豫。

確實如此。回想起之前兩人一起在天花板上的經歷，尤其是想到自己曾緊緊地把身子貼在這個男人的身上，海倫禁不住有些難為情。

雖說她是一個女殺手，按理來講不應該會如此。但她一方面主要負責暗殺的任務，而并非像是其他女殺手一樣主攻誘惑路線；而另一方面，黑衣人現在的身份是她的盟友，更是她的首領。因此，她難免心生了些許如尋常女子都會有的情感。

但僅僅是停頓了片刻，她便還是用理智把身體上的羞怯壓了下去。雙臂扒住對方寬厚的肩膀，兩條長腿抬起，環住了他的腰。

“我好了。”她趴在他背上，小聲說道。

“抓緊，我要上去了。”

湯姆吩咐完，縱身一跳，整個人便倒過來，如同吸盤一樣緊緊吸附在天花板上。之后，他開始爬動起來，就像一只黑色的大蜘蛛，朝著中心的黑暗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