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當下大漢朝野這般風云詭譎、陰霾遍布的時局不同,千里之外那樓蘭皇庭內的國主陛下卻是閑逸自得得很。
“陛下,蘇揚武衛長回來了。”蔡大人滿臉喜色大步邁進國主寢殿,聲量雖是不大,卻也足以令得相距數丈、端坐案幾著筆作畫的國主陛下聽得真切。
置下玉筆,樓蘭國主滿臉含笑望著由遠及近的蔡大人,“可是有何喜訊?難不成顧名公子亦是隨之一并?”言至此處,樓蘭國主滿面期許。
蔡大人此刻已是近前,一禮道,“陛下,顧公子并未一并回轉,卻是,”笑容又增了幾分,“蘇揚武衛長稱作已是與顧公子于玉門關一會,更是顧公子使之代為轉述與陛下的感念之情呢。”
“宣蘇揚前來回話!”樓蘭國主聞言喜形于色,邁步至了外間正堂御案之后俯身落座。
未久,蘇揚一身護衛軍官服大步而入,朝著龍座便是施禮,“末將歸來,有公子顧名訊息需得與陛下回奏。”
“羽展,賜坐。蘇小將軍,且細細與孤道來。”
“喏!謝過陛下恩賞。”蘇揚躬身淺坐,繼而道,“此番末將不負陛下所望,得見了顧名公子,雖是……”
“國師到!”正是蘇揚欲將詳情盡述與國主時,未料國師姬伯竟是不請自來。
樓蘭國主面色無異,似是更開懷了幾許,忙喚著蔡大人親自至了殿門處相迎姬伯,更是已然起身靜候,待姬伯方于門處現了身形,即刻開口道,“國師來得正是時候,孤才命羽展往之國師府一走相請的,如此看來你我君臣真乃心有靈犀啊,哈哈哈。”見姬伯欲要行禮,忙擺擺手,“國師無需多禮,快快請坐。”
姬伯面色不正,卻也客套了一句才于蘇揚對向更為偏近國主之處端坐下身形,這才開口道,“陛下,老夫匆匆而來乃是因得接了小徒傳書,稱作其于匈奴境內遭了顧名豎子截殺!而方才得報陛下早已遣出這位蘇小將軍往之大漢尋訪顧名,特來一詢究竟。”
樓蘭國主雙眉微蹙,“哦?顧公子竟是追殺國師高徒入了匈奴境內?”轉向蘇揚聲量略沉,“蘇將軍可知曉此事?”
實則蘇揚早已于昨日半夜便潛回了樓蘭,僅是直奔了魔靈族中議事堂回話,將其自查尋顧名追隨蘭鮮欲要截殺、而他則是為得不致盡早泄露姬伯并非魔靈尊主之事方暫且出手相救、以及回至玉門關將樓蘭國主仍舊“求才若渴”之意轉與顧名、顧名萬般感念卻因著現在實為不便脫身離漢,才只得使其轉達謝意等等,早已經了他反復斟酌之后、欲令魔靈尊主知悉的所有全然告知,而將其私心謀算、佯裝投誠顧名傳送消息之事皆隱去不提。魔靈尊主自會預計轉日若是蘇揚現身樓蘭,必會引來國師姬伯,方刻意安排了現下這宮中碰面之局,不過為得令姬伯與顧名隔閡愈深,若能出手一會自是再好不過。
止下回思,蘇揚滿臉茫然之態,不明所以般往復看了看國主陛下與姬伯,須臾后才出聲道,“回稟國師,末將并不知曉此事,遇得顧公子乃是于大漢境內,”稍稍遲疑片刻,才又道,“卻是,玉門關官驛之內,一日夜間,顧公子遭了一群黑衣人刺殺,因著其身側護衛遠不及賊人勢眾,末將不得不出手一助,而那行刺之人雖是悉數服毒自盡,卻是末將見其等出手招式及所用兵刃,并不似中原人士,反是有幾分與匈奴草原狄戎相近。”
樓蘭國主聞言不禁將眸光轉向姬伯,“國師,不知蘭大人可有閃失?”
姬伯微不可察蹙了下眉,“幸得小徒學藝尚可,又是本鄉本土之地,加之烏威單于遣了悍將相迎,故而并無礙,卻是不知被何人出手攔截,否則定會將顧名那豎子生擒活捉。”稍稍緩了口氣,朝著蘇揚道,“不知那顧名遭了刺殺可有傷損?”
“這個……”蘇揚面露難色,“因著末將過往曾效命玉門關,故而為得避開煩擾,不過助戰一時,于漢軍首將領人馳援當下便悄然身退。不過事后聽得市井流言,似是顧公子并無礙。”
“哦?呵呵,”姬伯冷笑一聲,“既是蘇小將軍于中途退去,怎知那起子行刺之人乃是悉數自盡?又如何短時之內便可推知乃是匈奴之人?”
蘇揚面色無異,反是雙眼顯露凝疑之色,“自是暗中聯絡城內探子察查之果啊。”似是不甚解姬伯因何有此一問,茫然道,“末將臨行之前得了蔡大人相告玉門關內暗探身份,否則末將一個被其等視作叛逃之人如何于城中藏身數日之久?”
姬伯死死盯著蘇揚,似是欲要自其所言中尋出何樣疏漏,卻并未遂了心愿。少許后方冷哼一聲,“哼,本國師倒是忘了,蘇小將軍曾是莊集校尉。”
蘇揚心內一驚,本以為那夜莊集外荒宅一會自己乃是喬了裝且又因著夜色掩映不得姬伯詳知形容的,不想即便改了聲色及面龐,竟是仍被其勘破,不由得更加謹慎了幾分。
“呵呵,原來國師尚且記得末將,真乃幸事。”
“呵呵,與蘇小將軍似是有緣得很吶,好似本國師與小徒敬送大漢使團出關時亦是曾與小將軍謀面啊。”
蘇揚忙拱手一禮,“當時末將皇命在身,定是不得令大漢使團于我國土之內遭了苛待,尤是國師高徒乃為匈奴重臣,實不該從中挑唆,若是大漢天子盛怒之下,恐是我樓蘭難以抗衡,故而還請國師寬宥。”
“嗯?怎是還有如此一折?孤怎是毫不知情?國師,那日相送大漢使團離去尚且出了何樣差池不成?”樓蘭國主適時出聲,將已有些不悅的姬伯生生阻了下來。
姬伯勾起唇角滿是不屑之情望著蘇揚,數息后方回轉眸光移向高階之上的君王,“不過一場誤會罷了。陛下該是了然,老夫豈會置兩國情誼于不顧?又怎會相縱小徒胡作非為?”
“是,乃是末將魯莽了,于此再復與國師及蘭大人告罪!”蘇揚搶于樓蘭國主出聲前起身朝著姬伯一禮至地。
“哈哈,原來乃是一場誤會。”樓蘭國主朗笑道,“蘇小將軍安心,國師寬宏之人且是事事以樓蘭大局為重,自是不會與你有何怪罪,你大可無需如此耿耿于懷。”隨意擺了擺手,樓蘭國主似是并未將眼下已有些劍拔弩張之勢瞧出端倪一般,笑意不減道,“蘇小將軍,尚且未及言罷,顧公子現下如何了?尤是他那身子,聽得上官大人曾言及似是仍舊不妥?”
“回稟陛下,顧公子現下體內之毒并未盡清,雖是常日無礙,卻不可再運功動武,以其之能實實可惜。然,據其自稱漢皇已是廣招四海能人志士為其驅毒,想來憑借大漢疆域遼闊、人才濟濟之勢,該是不日便可無虞。”蘇揚言說之時,眼角余光皆是不錯過姬伯絲毫神情,終是心內牽掛于我,卻是其雙重身份的主子親口頒下的口令,更是當下便又于其身前,蘇揚如何可不照其吩咐道來?然心內憂心不已,唯恐姬伯不待我大安便前去尋仇。而于他這魔靈尊主又是恨重數層,暗中咒罵竟是為得其自身安穩謀得漁人之利,而將我置于危境之中!若非他蘇揚有傾慕相護之心,恐是我此生斷非這人面獸心的魔靈尊主敵手!
卻是他如此夸大自身之能,竟是忘卻了數代戰神乃是如何大敗魔靈族眾的,更是罔顧何為天理昭彰、邪不勝正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