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靜悄悄地到來，泛著紅暈的太陽不復正午時的酷熱，晚風夾著涼意向游樂園的眾人吹來。

沈獄小心翼翼地牽著秦昭雪纖細的手腕，對方正專心致志地對付巧克力甜筒，吃得滿嘴臟兮兮的。

“晚上想去哪里吃？”

“肯德基！”

秦昭雪毫不猶豫地答道，沈獄也不打算問她原因，畢竟這年齡的孩子，愛吃肯德基、麥當勞什么的很正常，他自己小時候還纏著剛發工資的哥哥帶自己去吃肯德基的雞肉卷呢。

秦昭雪解決完甜筒后，撒嬌般纏著沈獄幫她擦嘴，沈獄只好紅著臉疊了好幾張紙巾，少女的臉軟滑軟滑的，沈獄怕用力過度蹭傷她，只好細心地慢慢拭去嘴角的巧克力漬。

幸好傍晚的光線昏暗，他的窘態并沒有讓秦昭雪發現，否則一定會被嘲笑。

進入肯德基后，秦昭雪就興致勃勃的，好似鄉下人剛進城一樣好奇地到處看，仿佛要在一忽兒就過的時間內把所有新鮮的事物都塞進眼中般。

“哇，那個白胡子老爺爺好奇怪呀，怎么那么高，一動不動的。”

“那是肯德基爺爺，他是以肯德基的創始人為原型創造的。”沈獄耐心地為秦昭雪解釋著。

“那里的滑梯看起來好好玩呀，待會我們一起去玩好不好？”

“嗯，吃完再去。”

沈獄先帶著秦昭雪坐到雙人位上，將手機遞過去，讓她點餐，他自己則有意無意地觀察四周的環境。

他有點意外今天居然沒遭到混混們的騷擾，按理來說，不都是趁他病要他命嘛，秦昭雪現在的狀態估計參與不了戰斗，幕后黑手只要多派幾位異能者拖住他，任憑他不死不滅，也只能干看著秦昭雪被帶走或被殺死。

重點是他太弱了，戰力高低取決于能否抽出好牌，像昨天那種五連沖擊波的情況估計不會再出現了。

【阿賴耶識，有能快速變強的方法嗎？】

【嗯.....不正經的有很多，像吸收魔氣、借助封印物等等，但這些你都接觸不到，最有可能的就是尋找到法則之力，然后解鎖與我們契約的火元素-史爾特爾】

【那......】

“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秦昭雪的聲音打斷了沈獄與阿賴耶識的對話。

他抬頭，見秦昭雪指著手機上五花八門的美食自語，她如同小孩子般朝‘家長’投去詢問的目光，沈獄撐著臉，始終面含微笑地注視她，這讓秦昭雪感到無比安心。

“你可以點擊這里的圈圈，把你喜歡的食物給圈起來，不讓它們跑掉。”

沈獄用上幽默化的言語，耐心地教導八年前的秦昭雪如何使用手機點餐。

在沈獄的幫助下，秦昭雪終于點好，服務員很快就將盤子送來，兩人開始大快朵頤。

吃到一半，微飽的秦昭雪就開始四處瞟，見到一家幾口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吃飯就會露出向往的神情，見狀，沈獄用問話誘導著秦昭雪將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不讓她胡思亂想。

沈獄本刻意避開提及秦昭雪的家庭，可秦昭雪的過去太蒼白，聊著聊著就扯到了家庭身上，也是，畢竟她現在也才九歲，能擁有多少回憶？

從秦昭雪的講述中，沈獄了解到她孤獨的童年——父母離異，母親改嫁，父親一個月估計都回不了一次家，但會定時送來生活費，爺爺奶奶有一堆孫子要照顧，沒工夫照顧秦昭雪這個孫女，外公外婆聯系不上，沈獄猜測應該與秦昭雪母親當初一意孤行嫁給父親導致。

秦昭雪自小就學會自己做飯、自己洗衣服、自己換燈泡、自己生活、自己上學、自己......說著說著，秦昭雪自己都說不下去了，眼淚狂冒出來，沈獄連忙連最愛的雞肉卷都顧不上吃，帶著秦昭雪去玩滑滑梯，不再勾起秦昭雪的悲痛記憶。

待到兩人離開肯德基以及快九點了，秦昭雪抽抽瓊鼻，把鼻涕吸回去，扯著沈獄的衣角，眼眶微紅，嗓子啞啞地說：“哥哥，還記得中午的約定嗎？”

“嗯，一起去看流星雨。”

沈獄買過一輛代步用的摩托車，平常他都不敢騎出門，畢竟隨時都有可能散架或出現車禍。

但如今有秦昭雪在，不知她是不是命運派給他的福星，只要她在身邊，以前糾纏著他的厄運再也沒有出現過。

兩人步行回公寓樓，沈獄啟動塵封已久的摩托車，把灰塵掃去后，長腿一跨騎上摩托車，拍拍后座：“上車，帶你去處好地方看流星去。”

秦昭雪摟著沈獄的腹部，觸感堅硬，凹凸分明，這就是腹肌嗎？

九歲的秦昭雪不懂，她只是靠著沈獄肩胛骨，意識昏昏沉沉，她小瞇了一會，待到被沈獄叫醒時，已經抵達目的地了，這是一處山中水庫。

“好美。”

秦昭雪不自覺地呢喃道，星空好似嵌著水晶的純黑鵝絨布鋪勻開，水庫周圍是一圈窈窕的垂柳，耳邊不時響起蟬鳴和鴨叫聲，水面在月光照耀下顯得波光粼粼，而他們正站在堤壩之上。

“這里是水庫，算是我第二次來這里。”

沈獄停好摩托車，朝秦昭雪走來。

“剛買到摩托車我就在緒風城內到處逛，意外發現了這處水庫。”

至于為什么是第二次來，是因為沈獄剛來水庫沒多久，就被一塊不知從哪來的石子絆倒，差點一頭扎進水庫里活活淹死，這也迫使他遠離這里。

沈獄一屁股坐到堤壩上，秦昭雪依偎在他身旁，癡癡地望著星空。

“昭雪。”

“嗯？”

秦昭雪側頭，卻見沈獄像變戲法一樣掏出一個放了兩顆雪梨的塑料袋，內壁沾著水珠。

“要嘗嘗嗎？很甜。”

“嗯。”

秦昭雪雙手捧起雪梨，小口小口地咬著，甘甜的治水令她露出饜足的笑容：“好吃！”

秦昭雪嗷嗚嗷嗚幾口就吃完雪梨，那模樣與長大后化身倉鼠吃貨的她一般無二。

沈獄笑著遞去另一顆雪梨，自己邊看手表邊捏鼻梁，十一點半......流星雨究竟什么時候會來？

吃完雪梨后，兩人相伴無言，想玩的白天已玩個遍，想說的在傍晚也已說盡，現在能做的，就是等待。

水庫只余他們兩人，畢竟這里實在偏僻，沈獄開了兩個多小時才到這里，而且山路曲折，緒風城也只是小城市，天文愛好者不會多。

靜謐的氣氛籠罩著兩人，直到被少女空靈柔和的音色打破。

“哥哥，好奇怪呀，我怎么困了。”

沈獄側頭，秦昭雪面色微異，眼皮子止不住地向下耷拉著，沈獄看了眼手表，過十二點鐘了，要來了嗎。

“困了就睡吧，哥哥會幫你拍下來的。”

“我不能睡，我要自己看流星，流星......流星雨。”

強烈的困意讓秦昭雪言語都逐漸混亂起來，沈獄扶住秦昭雪，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

“哥哥，你說，我能不能，等到流星雨？”

沈獄不語，心里酸澀不已，秦昭雪一頓一頓地說著，不甘的眼淚止不住地滑落，她已經意識到了什么。

“哥哥，拜托你幫我看流星雨，還有許愿，好嗎？”

來自靈魂深處的‘關機指令’讓秦昭雪全身毫無征兆地軟了下來，眼中的光芒逐漸黯淡，她倒在沈獄懷中，用最后的力氣吐出深藏于心中的情感：“謝......謝......哥......哥，陪我.......玩.......”

秦昭雪沉沉地睡了過去，睡顏甜美安詳。

沈獄怔怔地望著星空，他一直等，一直等，流星出現了，不是雨，只有兩三顆，轉瞬即逝，沈獄來不及抓住它們許完愿，它們就不見蹤影。

狗屎命運，欺負我就算了，為什么要騙小孩子呢？

盡管如此，沈獄仍舊許了愿，可愿望說出來可就不靈驗了，沈獄不會告訴任何人，他會一直將愿望珍藏在心底。

真是狗屎般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