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慚愧，我愧疚！”他看起來不像騙人。

我抓著他的手，真摯地說，“阿令沒事的，我不生氣了！既然如此，你就把眉毛給我？嗯？”

他這次眼神比剛才都真誠了，“我沒有騙你，我真的不會！我學這個法術的時候，還很小，只學了前半段就開心的滿足了。我也找了我的眉毛好多天了”

看他如此委屈，又和我一樣的落難，我也不忍心再說什么了，主要是我也習慣了沒有眉毛了。

晚上，又在槐樹下見到了司空師兄，我與他講起此事，他聽了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抿嘴一笑。練功累了的時候，我躺在槐樹下乘涼，他就坐在我的身旁，比我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我問他，“司空師兄，你學法術的時候都是一學就會的？”

他答我，“其實也沒有，我原本學的不是微塵山的法術。強硬更之，天賦不高，也想過要放棄?！?

“那你是怎么堅持下來的？你現在可是我在八重天見過最厲害的了！”我沒有想到這仙山居然會有和我一樣天賦不高的，來了興趣，坐起身來，問他。

“因為有想見之人。”

“??？是你的心上之人嗎？”

“那你可有心上之人？”

“是我在問你，你怎么問我了！”我心虛的別過頭去。

他識趣的沒有再問下去，“我想放棄的時候，受過竹子的鼓舞?！?

“竹子？”我抓抓腦袋，“為何看到竹子就能堅持？”

他手里變出了一根竹子，示意我抓住另一頭，我聽話的抓了另一端，我們飛躍在八重天的綠植之上，落在了竹林里，他說，“記住這些竹子的高度，以后我每日都帶你來看?！彼謴闹袢~上取了一滴水，封存了此刻竹林的景致，又將水滴握與手中，收了起來。

之后，練功結束，我們都會來這片竹林，看一會竹子。我們每日都來，竹子都沒有什么變化，幾乎每日都和昨日一樣。

一個月以后，他問我，“今日可有不同？”

我左右看看，為難的說，“似乎和昨天一樣?！?

“那和一個月前有什么不同？”他又問。

“我記不太得了?！蔽艺\實的說道。

他翻手，水滴立于他的手心。他遞給我，“比一比就一目了然了。”

我略施法術，水滴顯現出了一個月前竹林的場景，我比對一看，頓覺吃驚，這竹子，竟然比一個月前高出了整整一尺長。

“勤學如春起之竹，不見其增，日有所長。”他對我說道。

我若有所思，看著眼前的竹林，領悟著他的話，點了點頭。是啊，如果天賦不夠，就該勤學，不急于求成，進一寸享進一寸的欣喜，來日方長。

“謝司空師兄點撥。”

他笑了笑，伸手想要摸摸我的頭，又在半空中停住，背過身去，反手在腰背，在這景致中，那模樣，真可謂仙風道骨人也。

“明年此刻之前，你若是能用箭舍下柳葉而不傷柳葉，我便送你份禮?！彼f完轉身不見了。

我對著天空大喊，“那你可要說話算數??！”會是什么大禮呢？來這里以后，我還沒收到過大禮呢，師兄這么有本事，穿的也很好，看起來也不像是小氣的人。為了第十年的升仙難關，我一定要加倍用功。

接下來一年里，我都沒日沒夜的在練功，白日里我追著先生，下課時我纏著阿令，到了晚上我更是賴著司空師兄不讓他走。累了，我就一個人去竹林里打坐。倦了，我就躺在槐樹的樹枝上。乏了，我就去河邊洗個臉吹吹風，再順便觀察柳葉的樣子。

導致先生一下課就躲著我，跑著跳下八重天回家。阿令跟我綁著同款絲帶，他每次想要避開我，我都會抓著他后面飄著的發帶，逼他就范。而司空師兄是最好說話的，我只好稍微求他一下，他都會愿意留下來多陪我練一會。只是，司量，他好像最近不是太開心。

偶爾阿令不在，下課他來和我說話，我都趕著要去練功，沒能好好聽他說話。為了趕上他，為了不總是拖累他，讓他保護的人，為了能和他一起升仙，為了不讓人看不起，為了證明自己并不是一無是處的，為了那份司空許諾的大禮，我只好在心里默念對不起，日后我定好好補償你。

“說起來，微塵君一直都不在八重天，他去哪里了？”今日先生告假，難得的閑暇，阿令帶著我們去看瀑布，好吧，其實是去瀑布哪里去在水里凍上的西瓜。走在路上，我突然問起。

阿令一愣，反問我，“你沒看到他嗎？他一直都在啊?！?

這可把我問住了，我又問司量，“你可曾見過他？”

司量點點頭，“先生下課后，傍晚時分，又或者是清晨，他都會來教我練箭。”

阿令接過話，“他沒去教過你嗎？”

“沒有啊?！蔽倚睦餄M是疑惑，又有點生氣，怎么就教司量不教我，因為我不是他門下的弟子嗎？我欲開口同他們說司空師兄的事情，但就是開不了口。

阿令自言自語的嘟囔道，“他不是說要分別去教你們的嗎？還說什么因材施教?！?

轉眼間，瀑布就在眼前，可真是“虛空落泉千仞直，雷奔入江不暫息。”我被眼前的精致吸引，感嘆道，“真美??！心曠神怡！”他們也點點頭，據阿令說這玉泉瀑布只有在夏季才會出現，是八重天的一道奇觀，也是給風族練習風族法術用的。

阿令立于水面，直直的走進了瀑布，取了瓜出來了，他的衣衫不沾一滴水花。我和司量接過瓜，一人手捧一個。來時覺得蟬鳴鳥叫，空氣清新，回去拿了瓜，倒覺得路，格外的長，手腕發酸。司量體貼我，略施了仙術，讓瓜浮于我的手中。我感激的看著他會心一笑，昂有闊步的走了起來。只是手還是得舉著裝樣子，便裝模做樣的托了空氣一路。

春去冬來，夏至秋到，轉眼在八重天又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