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的爭奪戰已經結束。

下一場，是鬼王。

場下，風茗面色復雜。荔梓霸擂到了最后。但是待會荔梓就要挑戰鬼王，如果成功了，那么風茗就等于是白打，仍然保留第三的名次。

可是鬼王的實力，她未曾看透。

她的內心是想切磋，逢遍大會高手。

而她的使命，是拿到一個好名次，讓自己的宗門刷些存在感。

所以，她此刻最好的選擇就是挑戰鬼王。

鬼王的實力是公認的，所以她只要不輸的很慘，名聲還是會有，但是絕對不如鬼王，不如荔梓。

現在的實際情況是，荔梓的名聲最為響亮，其次才是凌采薇和鬼王，這三人是大家津津樂道的。

風茗？啊？哦，那個第三啊，實力還是不錯的。

她的名字只會是想意外一樣偶然被人提及，然后消失。

她在等待鬼王登場。

至于斷劍，她已經扔了。斷劍的意義只是在于那個斷口上的東西，她可以百分百的確定，那就是劍意。

百丈虛影，就是他的劍意雛形。

他好像，還很年輕，甚至幼稚吧？

之前的比賽，雖說比較嘲諷，但也確實像是個小屁孩的作風。

嗯，還和我一樣懶。

可我，是不喜歡這種被強行賦予的使命，你呢？

......

鬼王那道消瘦的身影慢慢走上臺。

他每走一步，眾人的心跳便加快一分，同時眼中的鬼王越來越高大、威武。

他走了十三步。

無聲的轟鳴響在他們腦海中，掀起滔天大浪。

這是氣勢打擊，直接地打擊壓對方的精神。

恍惚間，他們看見鬼王并未變大，而他身后有一個時隱時現，散發出無邊煞氣，獰笑的巨大黑影。

殘暴，血腥，以及瘋狂。

鬼王，名不虛傳！

栗子面色凝重，看了看周圍的選手，無不是面色慘白，眼神渙散，腿抖個不停。

“要不拿個第三就得了？”

有幾個稍微好點的，僅僅是面色蒼白些許。

其中最為特別的就是凌采薇，她雙目非但沒有渙散，反而越發明亮，緊緊盯著鬼王，戰意高漲。

如果不是礙于比賽規則，恐怕她現在就要沖上去與鬼王打一頓。

旁邊的溫巧兒表現也是不俗，面色只是略顯蒼白，見凌采薇那眼，便是那標志性的捂額頭。她因為凌采薇，脫離了鬼王勢的影響。

鬼王屹立原地，淡漠地掃過臺下所有選手。

那眼神，冷漠，自信。

不過見到栗子后顯然是愣了一下，瞳孔猛地一縮，而后繼續看向別人。

其他人在他的掃視下，表現越發不堪，有的直接坐到地上，雙眼無神。

栗子失笑，心道:“不知道荔梓這家伙要是看到這個的話，會不會像這些人一樣？嚇得腿都軟了。”

“不過，幸好有我啊，不然讓那家伙上豈不是……”

栗子搖搖頭，笑著便要上臺，同時學一學鬼王的勢。

“我先。”

一只手忽然搭在栗子肩上，秀美的容顏從他眼前飄過。

是風茗。

這丫頭，原本也是對第二第一有所圖的呢。

“你不行。”見是風茗，鬼王搖頭。其聲音頗為冷清，略有暗啞。

“這聲音……”栗子眨了眨眼，心想:“有點像荔梓他師尊啊，不過他應該不是。不然也不會驚訝。”

“哎哎，好像要是看到自己徒弟能夠不敗于自己的勢，以他對荔梓的熟悉程度，確實是要驚訝的。”

栗子面色古怪，眼眸直盯鬼王。

他倒是要看看這個鬼王，到底是不是狄休。

風茗穩穩走上臺，每三步，氣勢才有稍稍提升，上臺走了十五步，其氣勢也完全不夠與鬼王分庭抗禮。

兩者是二八之比。

鬼王占八分，風茗占兩分。

三步才綻一些氣勢，足以看出她不如鬼王。

至于只走了十五步，恐怕也不是她想這樣走的。

而是說她在勢這一方面比不過鬼王，只能進到這里，無法再近半步。

勢，并不全然決定勝負。

縱觀鬼王與風茗，二者都是通靈九重的年輕高手，都是大會上最為耀眼的黑馬之一。

此刻的差距，幾乎只出現在勢。

勢，在初學者手里只是攻心的手段。

何謂攻心？便是在戰前擾亂對方的心境，使對方的陣腳慌亂，得而更為輕松的拿下對方。

鬼王，正是如此。

這一場，不是戰力的較量，而是勢的較量！

鬼王站在原地，黑色的鬼笑面具讓人看不到其下的表情。

是戲謔嗎？

風茗如有重山壓在背上，顯露出極其吃力的模樣，氣喘吁吁，香汗淋漓。

“……”

鬼王雙手環胸，靜靜地看著她，不知在想什么。

“你若再進三步，便算我輸。”

他忽然開口道，而后不再言語。

“唔？”臺下的人渾身一輕松，卻是鬼王的勢弱下。

先前風茗上臺十五步與之對抗都不能減輕他們都壓力，現在減輕……

是鬼王將勢壓在了風茗身上！

風茗不言，右腿顫顫巍巍地抬起，慢慢的，就如同一只老龜。

“哼——”

少女窈窕的身姿越發彎曲，右腿第一步勉強落下。

別人感受不到鬼王的勢，現在她可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比任何人都要清晰的感覺。

煞氣如一根根銀針，刺在她肌膚之上;鬼影高大如山，一呼一吸間，煞氣涌動;鬼王的身影比起鬼影還要高大，鬼影就像是他的麾下一般。

無邊無際的黑與紅混雜的煞氣如粘稠液體，漂浮空中，遮擋了她的視野，只能看見鬼王。

但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我破不了！”

她內心狂嚎，身上的壓力是如此真實，面前高大的鬼影又是如此恐怖。

哪怕她明知道這些都是假的，她也……

風茗二次悶哼，口角，兩鼻溢出殷紅的血液，滴答，滴答，打落在地上。

在她的眼里，血珠，化作了小鬼，并且抱住她的腿露出尖利牙口。

下方，栗子搖頭，輕聲嘆道：“不行，她逼不出鬼王的實力，待會我只能自己上去試試了。”

風茗全然陷入勢的壓制之中，沒有聽見栗子的話。

她已經走出一步，但是第二步卻怎么也無法抬起。

神羅天。

荔梓昏迷不醒，眼珠子在眼皮下飛速旋轉。

他在做夢。

在無邊的血與紅組成的世界，到處是哀嚎。倒塌的廢墟四周，到處是人，無論是生還是死，都是血肉模糊。猩紅的火焰在他們身上燃燒，他們的肉體在火焰中糜爛。

血液潺潺，匯聚成一條溫熱的溪流，成千上百條支流，凝固的暗色血塊，依然鮮活的淡紅色血液，混雜一塊，散發出無與倫比的腥臭味。

天空，云朵也是紅色，同時不斷的有尸體從天上落下，砸出一個大坑，灰塵卻在血液的約束下無法飛騰。

血啊，尸體啊，哀嚎啊，到處都是。

他們全都是人族啊......

“為什么！！！”

荔梓聽見自己在大吼，在狂怒，卻也在顫抖。即是憤怒，卻也有著恐懼。

八手兩腿，鬼臉黒膚的魔怪出現，立在他面前，似苦似笑地看著他，道：“原來是你啊，不是說了你看完你的同胞死完才可以說話嗎？怎么，不老實了？”

他手足并用，緩緩爬近荔梓身前，惡狠狠的道：“老實點！”

......

“快來呦！最后一個純種人嘞！高價賣，高價賣！”

熱鬧的街道旁，渾身冒著黑色火焰的四臂人大聲嚷嚷，身前有一個矮小的牢籠，一道瘦弱的人影蜷縮在牢籠里，烏黑的眼眸中是屈辱，是憤怒，是不甘。

原本就熱鬧的街道忽然沸騰起來。

“你說什么，純種人族？”

“哪里有純種人？”

“可惜是個男的。”

最后，荔梓看見自己被一個三丈高，渾身冒著黑氣的魔怪提走......

......

“至尊！！！”

荔梓回首，此刻的“他”身著簡單的白色衣物，站在高處——腳下一個無比高的祭壇。

祭壇之下，是一望無際的人群，剛剛的至尊便是他們所喊。

可這些人群，有的冒著若隱若現的火焰，有的身高一丈有余，有的身形暗淡，有的滿身黑色條紋。

他們都不是純種的人族。

但他們的內心，就是人族！

荔梓怔然。

“與魔族，不共戴天！”

他喊道，雖然他的聲音并不響亮，但也傳到了下方無數個人族的耳中。

“與魔族，不共戴天！”

他眼神復雜，看著下方的人群，閉上眼睛，轉過身，面前祭壇前方的星空：“祭。”

“以我之軀，祭之于祖。”

“以我之靈，祭之于祖。”

“以我之元，祭之于祖。”

下方的人群無比整齊的念誦，他們的身軀越來越淡，氣息越來越薄弱，聲音也越來越小。

終于，他們的身形完全消失，再看不出原先這里還有人跡。

“......”荔梓感受到無邊的力量在涌入他的體內，強大，無邊的強大。

眼角，兩行清淚留下，早已染濕衣襟。

他緩緩睜開眼，星空中，五個龐大的星球在接近這里，越來越大，恐怖的引力將山河拔起，樹木在巨力下被扯斷、擊碎，各種妖獸漂浮在其中，時不時爆成一團血霧。

祭壇紋絲不動，包括那道身影。

衣衫獵獵作響。

他看見，每個星球上都有無數殺氣騰騰的兵團；他看見，每個星球上都有人族奴隸在刑場上掙扎；他看見，五個星球，五個強大的身影。

這是祭祀帶給他的力量，他可以看到這些。

他的力量全面爆發，漂浮在空中的一切都驟然停止，連同那五顆星球也靜止在空中。

“我有一手。”

他淡淡地看著五個滿臉驚駭地身影，慢慢舉起右手，而后遙遙一握。

“可摘星辰——”

煞氣滿滿的兵團化作血霧，無數道在五顆星球上的生靈都在一瞬間暴斃。

唯獨那五尊身影，眼神驚駭，鎧甲崩壞，滿身血痕。

五顆星球卻在縮小！

并且飛速射向祭壇上的那個人。

到達他身前時，五顆星球已經變作五顆珠子。

......

風茗終究沒有走出三步，她只走了兩步，在僵持了許久后，喋血昏迷。

“輪到我們倆了。”

鬼王看向荔梓，淡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