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張清貘是感到了一點霸氣，可這里面的邏輯，一時沒能理出來。
“因為……”
那個霸氣，仿佛只是幻覺一下子就又不見了，語氣回到了之前的那種平淡中帶著點溫和。
好像，它對這一切都能平靜以待，即便它是個高人，而眼前的小道士并不是很恭敬……
“因為，那些人都是一顆星星……”
“人的命運，藏在那些星河中一顆普通的星星的軌跡之中……”
“每一個人都是一顆星星……”
“除了極個別的人物，其他人都是一顆暗淡的星星……”
“小道士，你在帝陵觀，可能沒有聽說過這樣的說法……”
“每一顆星星，就是一個人的命運……”
“而每一個人，在天上就對應著一顆星星……”
“也就是說，現在我們抬眼看到的星星，只是天上的星星的極小一部分……”
“還有一些星星，光芒太暗淡了，人的眼睛看不到……”
小道士點點頭，他好像不應該多說什么，就像對方說的，帝陵觀的道人應該沒有這方面的知識，而也的確跟他前世的認識比較貼合……
“每一個人都對應著一顆星星……”
“每一個人？”
“那前輩，你現在看得到對應小道的那一顆星嗎？”
“小道都有一顆星嗎？”
老實說，現在的話，已經接近無聊扯閑篇了。
“都會有……”
“這個世間的人，都會有……”
“只是不容易看出來……”
“像一些凡夫俗子，一輩子都不能跨越方圓百里，這樣的人庸庸碌碌，平淡了結此一生……”
“相當可惜啊……”
“像這樣的人，就很暗淡……”
“不僅是星的光芒暗淡，而星象的運行軌跡，更是暗淡……”
“根本就難以看得清楚……”
雖然只是個觀門前的石獅子，一個死物，可小道士可以通過這個聲音在腦海中想象到那一張模糊的臉正在緩緩搖頭，飽含著復雜的情緒，肯定有遺憾，可能也有無可奈何吧……
不過，小道士此時最感興趣的，反而是那一句可惜……
相當可惜？
“前輩，您不認為平平淡淡也是一種真正的幸福嗎？”
“人的最后都會成為一培黃土……”
“如果不能成仙成神，結局并無區別……”
張清貘自己的觀念當然不是這樣的，可是，這也是一個說法，還挺有道理的……
反正，對于道人來說，有意義的就是成仙，成不了仙，那下場總是孤墳一座，只有黃土為伴……
“當然可惜……”
“很可惜……”
“成仙盡管渺茫，可那是超凡脫俗的一條路，有機會，當然要盡力試一試……”
石獅子的這個調調，在龍虎山十分普遍，他此時聽了，一點都不意外……
不過，可能也就是這些強大的教派了，龍虎山，紫霄宮，還有武當之類的……
在這樣一個時代，都還敢有一點妄想……
你可以說冥頑不靈，可這也是實力的體現……
這些教派，本來就夠高了，如果這個時代不那么桎梏，他們是有機會朝山頂之上的那道門沖上去的……
盡管，就是他們，絕大多數都會掉下來……
從山頂的一躍，夠不到那扇門而從山頂掉下來……
“不過，貧道說得可惜……”
“是指，就算是一個平凡人，甘愿于平平淡淡，那也是殊為可惜……”
嗯？
這自然大大出乎小道士的意料，竟然還真的是最一般的狀況？
對一個平凡人的一生，感到可惜？
這不是，讓人去追求功名利祿嗎？
這個思想境界，相當俗氣的啊？
“前輩，怎么你們紫霄宮的占星術，有點相反呢？”
應該是叫占星術吧？
盡管石獅子本人說的是“觀星”……
“一般的占卜術，都是越是平凡的人，就越是容易看得清楚……”
“可以將那個平凡人的一生都娓娓道來……”
“而紫霄宮的占星術，卻不能看普通人的命運？”
這跟一般的常識完全對應不上啊……
“這就是紫霄宮的一個特別之處了……”
“在紫霄宮的星相中，越是耀眼的星，就越是代表著強大的人物……”
“在命運中的強大……”
“而在命運之中什么是強大？”
“這一點連我們都很困惑……”
“而一個平凡的人，他的命運如果不能影響到方圓百里之外的話……”
“那是很暗淡的……”
小道士連連點頭，這個解釋很有道理啊，他完全能接受。
“基本上，只是有一個感應，不能像你說的，將那個人的一生娓娓道來……”
“所以，能不能看到你，現在是不清楚的……”
“因為，現在還不能知道你是不是強大……”
“是不是所謂的命運范疇的強大……”
“所以，要先將你的那顆星辰給辨認出來……”
“并不是你現在實力還不夠強，就代表著你的星辰黯淡……”
嗯……
好像又挺有道理……
“而且，這個地方也看不了什么……”
“這個地方的天空，跟平常所見的不一樣……”
“這里的天空，是貧道除了在紫霄宮之外，見過的最絢爛的天空……”
“如果不是拿紫霄宮的一些特別時刻的天象來比，就平常所見，可能都還不如現在看到的這地方星天啊……”
“這就是傳說中的張家界！”
小道士聽出點東西，張家界，這是挑明了？
看來，這就是這個地方本來的名字咯？
“前輩，這個地方叫張家界？”
“那真是……”
“真是就有那么湊巧……”
“貧道就姓張……”
“張扶余……”
張清貘盡量淡化他想要聊張家界這個話題。
“我們是從皇帝遺留下來的一些記錄，得知這個地方的……”
“就叫張家界，是龍虎山遺留下來的密地……”
“在機緣巧合之下，我們就到了這個地方……”
“糊里糊涂，迷迷糊糊……”
張清貘盡量強調自己不知道路怎么走，就是迷迷糊糊的，如果還要問來路的話，就只好讓石獅子問抱李子道人了……
他其實有點感覺，這位石獅子前輩，現在的狀態絕對談不上多好，實力上就更是只能謹言慎行了，因而他就猜，石獅子是避忌跟抱李子道人打照面的……
可能，石獅子要是有什么鬼心思，抱李子道人是能看穿的……
可能一眼就看出來了……
“這個地方，在紫霄宮的傳聞中，是一早就有了……”
“只是一直都找不到地方……”
“就總是不能確定……”
“一直就將信將疑……”
“而皇帝找到了這個地方……”
聽到這里，張清貘一下子醒悟，原來是這個啊……
如果抱李子道人現在在他跟前，那道人的疑惑就可以有一個答案了……
“這就是皇帝跟你們紫霄宮的交換嗎？”
“小道聽前輩說，皇帝似乎很重視紫霄宮……”
“那位前輩就認為，皇帝似乎看上了紫霄宮的什么東西……”
“還說，皇帝是仁慈的，必有隆重的賞賜！”
這個話，他當然是他編的，有所修飾，可意思還是到位的，沒有夸大，也沒有扭曲……
道人的意思就是，紫霄宮可能會有不情愿，但也絕對不會虧。
現在就他看來，如果張家界是交換的結果，那確實是不吃虧……
就這個龍虎山的密地，以這個名字命名的，幾乎可以說是最秘密的密地……
可是，要說占了多大的便宜，撈了多大的好處？
應該也沒有吧？
沒有吧……
嗯……
他要是走了一趟紫霄宮之后，可能就可以下結論，到底有沒有大好處了……
就是那一句話，就是個大好處？
也不是很像吧？
那一句是……
最強大的道人，會在天上的最頂層出現？
現在一想，感覺很恐怖啊……
何為最強大的道人？
無非就兩個人選嗎？
就道教層面的，那應該就是教祖張道陵……
就道這個字的全部意義，在這個層面，那就是老子啊……
是張道陵，還是李耳？
如果是這么看，那就極了不得了……
如果拿龍虎山的神明譜系來對比，張道陵還是要遜色于玉皇大帝，可是用老子來對比玉皇大帝呢？
那是不是作為老子的化身的太上老君同樣遜色于玉皇大帝？
好像又不是很對！
在這個世界上，道祖和教祖，是地位崇高的，而神明，則好似與此二者有著區別……
好像是低一點，可是又很不明顯……
而在前世的道教神明體系中，老子和張天師，都是文輔神的地位，跟核心的先天神相比較，應該是多有不如……
當然，前世的他不是道人，自然就談不上很了解，大致的印象是這個……
“帝陵觀還知道這個？”
“看來，帝陵觀對御書房探究，還是比其他人要更深入一點……”
“這個地方，確實是皇帝告知紫霄宮的……”
“可是，能夠進來，還是很不容易……”
“貧道也算是半個預言家了，也只是進得來……”
“就是出不去……”
“當然了，現在已經成了個孤魂，出去也是煙消云散……”
嗯……
小道士姑且信之……
可是，石獅子前輩的語氣，聽著沒有一點埋怨啊？
是沒有一點負面情緒？
是不敢呢？
還是真的就不抱怨？
如果是不抱怨，是境界高修養好呢，還是不覺得有什么好抱怨的？
唉，真是有得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