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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是非黑白

夜已深了,陸府之中卻還有一盞油燈亮著。

那是陸家大少爺陸伯年的房間,每當深夜的時候,他總會在這書房之中讀書,有時候讀到高興的時候,還會用毛筆在宣紙之上寫幾句詩詞歌賦。

他雖然為人木衲,但卻是遠近聞名的才子。

他的詩文常常為人津津樂道,浙江一帶的文人都以他為尊。

這一夜,他夜讀孔孟之論,只覺得受益匪淺。

他自小熟讀圣賢書,相信世間的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定數。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所以他從來都是只做好事,所有認識他的人都笑稱他為老實人。

本來像他這樣的老實人,一輩子也沒有機會展示自己的才華,他之所以能夠在文壇取得如此成就,全靠著他那德高望重的父親。

若沒有他的父親,沒有一個人會愿意花心思看他的詩文。

他也終究會變成一個普通人,終其一生都碌碌無為。

他是個幸運兒,他父親留下的家產足夠他豐衣足食一輩子。

可惜他父親卻注定要抱憾終老,因為他實在是太老實,太善良了。

別人打了他的左臉,他要伸出右臉給別人打。

別人辱罵他,他忍著,臉上還要強行露出笑容。

有的人說這樣的人太窩囊,簡直不是男人。

他的父親也說他太過老實,對于一個出生于商賈之家的人來說,他的確是出奇的老實。

本來像他這樣的人,也許終其一生也就做個富家翁。

但這一晚,注定要發生一件足以改變他一生命運的人。

這一件事將會改變一個人的一生,讓他落入深不見底的深淵。

等到夜半三更的時候,陸老已經熟睡了。

年紀大的人通常都休息得早。

但他今晚注定無法安眠。

因為陸家的大門被人狠狠地撞開了。

一個人帶著一群人大搖大擺地進來了。

他絲毫不掩飾自己,也沒有任何試圖掩蓋這次惡行的打算。

因為沒有必要。

所有人都知道楊三爺是個老實人,也是個大善人。

大善人怎么會做壞事呢?說出去誰信啊?

所以楊三爺來了,他不請自來,還帶著一群拿著刀劍的亡命之徒。

除了瞎子,所有人都看出他來者不善。

所以下人們趕快去叫醒了自家老爺,叫來了自家少爺。

當父子倆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來到楊三爺的身前時,陸老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他知道楊煦是來找他麻煩的。

其實那一天他帶著一幫人去找張士誠的時候,就明白了遲早會有這么一天。

但是他倔強,固執,所以做起事情來根本不考慮后果。

但他還是有把握,他敢肯定張士誠一定不敢殺他。

他猜對了,不過只猜對了一半。

張士誠是不敢殺他,但是楊煦敢。

他不但敢,而且是光明正大地殺他。

還沒等陸老開口,楊煦就說話了。

他的話如同寒冬臘月天的冰雪,冷得令人心悸。

“把陸家上下全部殺光,當然留下這父子二人。”楊煦笑著說道。

他的笑容依舊如同溫暖的太陽一樣,就好像他只是說了一句微不足道的話罷了。

他的話音剛落,那些亡命之徒目光冰冷地對著那些下人丫鬟們。

然后手起刀落,一時之間,他們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樣。

手無寸鐵的他們,被無情地殺害。

陸老一邊跺腳,一邊憤怒地嘶吼著。

陸家大少爺陸伯年卻是躲在自己父親身后,一邊碎碎念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他就只是不斷地重復著這句話,好像這句話真的能夠制止罪惡一樣。

但這句話沒有一點兒作用,殺人的人還在肆意妄為,這兩父子也只能看著這些人毫無顧忌的作惡。

一個老人能干什么?一個窩囊的書生能干什么?

他們只能看著,看著這一切。

在這個時候,好像一切的道德和是非都成了擺設。

世間如同這天空一樣,漆黑一片。

讓人看不清,讓人絕望。

終于陸家大少爺不再窩囊,不再退縮,他鼓起勇氣,來到了楊煦的身前,然后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對著楊煦嘶吼道:“你這樣做是不對的,是要遭天譴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他們手中的屠刀落在了地上。

因為他們笑了,笑得肚子都痛了。

他們都沒有想到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居然會如此幼稚。

他居然會相信道德上的譴責真的可以阻止罪惡。

的確,圣賢書上是這么說的。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現在這句話顯得如此的蒼白和無力。

誰也沒有辦法反駁這句話,它是對的。

但得分時候。

當罪惡過于強大的時候,善良無法獲勝。

楊煦頗有興致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說道:“看到沒有,老實人生氣了。”

這句話一出,那些亡命徒們又笑了。

楊煦看著他們,幽幽地說道:“我是老實人嗎?”

這一次那些亡命徒笑不出來了,他們戰戰兢兢地說道:“楊三爺當然是老實人,所有人都知道。”

他們雖然是這么說的,但是他們的反應卻像被老虎盯住的羊羔一樣。

驚恐,畏懼。

他們為什么會畏懼一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人呢?因為他們知道楊三爺很厲害,楊三爺要想殺了他們易如反掌。

這就是力量,當一個人有了足夠的力量的時候,還有誰會在意是非對錯?還有誰會在意你是真善良還是假慈悲?

所以不是人太麻木,而是善良需要復出的代價實在是太高。

善有善報,善時不報,惡有惡報,惡時不報。

正義不是沒有來,而是來得太遲。

遲得讓人懷疑到底做好事有沒有好報,做壞事到底有沒有壞報?

楊煦忽然起了玩心,愛玩是人的天性。

只要高興,有些人寧愿把自己的快樂加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只因為他們足夠強大。

在亂世,弱小便是原罪。

當道德已經完全崩壞,當法紀已經被人拋棄,還有什么能夠約束一個人作惡?

還有什么能夠讓人支撐起一顆善良的心?

楊煦看著畏畏縮縮的陸伯年,看著他渾身發抖的樣子。

他忽然覺得有趣,他從來沒有感覺到欺負老實人是這么的有趣。

有時候人們總會問為什么老實人總會被欺負?

老實人們也會捫心自問,自己為什么會被欺負?

難道就是因為他們老實嗎?

難道這個世界根本就是無關善惡?只分強弱?

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這好像是理所應當的。

沒有人會去欺負壞人,而總會有人去欺負好人。

楊煦笑著說道:“難道你只會這么對著我不痛不癢地發火?難道我做了這么過分的事也沒有讓你憤怒到失去理智?”

“我。。。。。。我不知道。”陸伯年在這一刻仿佛失去了剛才的勇氣,他一下子又變成了那個老實木訥的人。

“知道嗎?我小的時候和你一樣天真,一樣老實。”楊煦滿是懷念的說道,“但是后來我變聰明了,我學會了如何看人臉色,如何算計別人。”

“所以我現在還是一個老實人,但是沒有人欺負我了。”

“不對,這是不對的,圣賢書上不是這么說的。”陸伯年喃喃道。

“圣賢書都是怎么說的?”楊煦說道。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陸伯年顫抖著說道。

“哦。”楊煦不以為然地說道:“那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打什么賭?”陸伯年問道。

楊煦將另外一個人的刀交到他的手里,說道:“我賭你不敢殺我,賭注是你那可憐的老父親。”

陸伯年顫顫巍巍地拿著刀,然后看向了他的父親。

他從小就沒有母親,所以對父親很是依賴。

他已經習慣了一切都由父親來做主。

在這生死存亡的一刻,他還是未能自己做主。

即便是被逼到這個地步,他還是沒辦法鼓起勇氣。

楊煦的手中沒有任何武器,他的身體很胖,那把刀很容易就可以刺進他的身體。

但是陸伯年沒有這么做,因為他相信自己這么做是錯的。

他還在堅持自己的善良。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把同樣鋒利的刀就架在陸老的脖子上。

這一下,他被逼得沒有辦法了。

只能晃晃悠悠地拿著刀朝著楊煦捅了過去。

楊煦沒有動,因為他知道這把刀根本不會傷到自己。

一個人的善良有時候真的會把人逼入絕境。

陸伯年嘆了口氣,將手中的刀放在了地上。

他說道:“我做不到。”

陸老看到這一幕,眼中是濃濃的失望。

他對著自己的兒子說道:“希望我的死能夠讓你改變。”

說完,他握住架住自己脖子的刀身,劃向自己的脖頸。

就這么一瞬間,陸伯年的時間好像停住了。

他不再關心周圍的一切,他就這么看著自己死去的父親,然后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地膝行了過去。

然后抱住自己父親的尸體,在原地無助的抽泣。

楊煦搖了搖頭,他的心中充滿了失望。

他以為將一個老實人逼入絕境就會讓他變成另外一個人,但是事實卻并非如此。

看來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他一樣。

他嘆了口氣,帶著手下的人離開了陸府。

這一夜終于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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