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劇本？什么劇本？你之前說要去試戲的那個？”不知為何，徐聞竟有點激動。

“嗯！”

沈玉若無其事地點點頭，就好像自己這兩天的心里糾結，以及不自信之后的痛下決心，都完全沒存在過一樣。

徐聞本想調侃她幾句，但看她的臉色有點尷尬，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吃飯吧，讀劇本要用腦子，不吃飯可不行！”

“嗯……好！”

兩人就此偃旗息鼓。

沈玉早就餓了，只不過心思一直在劇本上，所以也沒當回事，直到現在聞著桌上的飯菜撲鼻，這才勾得饞蟲大動。

當下不顧三七二十一，坐下便把飯菜一口接一口往嘴里送。

兩個菜雖然簡單，但對于餓了將近2天的她來說，美味不亞于滿漢全席。當下自然顧不上吃相，腮幫子比松鼠還鼓。

徐聞看著她這副餓死鬼的形象，眉頭皺到爪哇國去了。

剛才還想夸她有斗志有勇氣，現在……還是算了吧！

迅速吃完飯，徐聞把碗筷收拾上樓，已經是下午一點四十五了，急匆匆趕到公司，時間已經過了2點。

好在現在也沒有緊急任務交給他，所以他的遲到，也沒有人在意。

下午，沈玉發了兩條微信過來。

【晚上我不吃了。】

【還有，謝謝你的午飯，很好吃（眨眼）】

徐聞忍不住樂出了聲。

簡單回復后再去翻雜志，突然覺得那些矯揉造作的藝人都順眼多了。

“一個人在這兒樂什么呢？”老白接了一杯水路過，突然跟他搭起話來。

徐聞笑了笑，隨意岔開話題。

老白和他閑聊了幾句，又對明天的采訪囑咐了幾句，無非是要他多聽多看。

言下之意就是：這次的采訪不用他下場，稿子也不用他動筆。

對此，他也早有準備，自然滿口答應。

只要不讓我干活，咋著都行。

就這樣聊到五點，老白身先士卒，背上小包在組員中小聲喊了一句：“兄弟們，下班！”

這一刻，大家無不覺得，老白發福的身影偉岸了許多。

攤上這么一個嚴格遵守規章制度的領導，徐聞感覺相當爽。

既然沈大金主晚上不吃飯，他也省事了，抖音少更新一期也無所謂，但該吃的請絕對不能不吃。

所以，他打算把張楚生欠他的飯，晚上狠狠地吃回來。

然而這時，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徐聞一看來電顯示，五官就頓時扭到了一起，比便秘還竄稀。

他糾結了兩秒鐘，還是按下接聽鍵。

“喂，媽！”

“兒子，今天有空嗎，回來吃飯吧，媽媽買了大蝦，晚上做你喜歡吃的油燜大蝦好不好？”

電話那頭，吳海萍的語氣十分興奮。

“媽，我……”

“兒子，媽知道你不加班，你們都市報很少加班的，對吧？”

“嗯……對！”

“那就回來吧，媽都快一個月沒見你了，好不好？”

吳海萍的語氣已經近乎懇求。

徐聞心里是一萬個不愿意去，但聽著媽媽的聲音，最終還是心一軟，答應了。

吳海萍家在江州南郊，和徐聞的家隔了大概三十多公里，當初他買房，也是故意想買遠一點，這樣也就省了經常要見面的尷尬。

地鐵轉公交，整整花了四十多分鐘，才終于回到住了十年的家。

站在門口，徐聞的感覺既熟悉，又生疏。

開門進去。

“誰啊，是阿聞回來了嗎？”

聲音從廚房傳來。

徐聞答應了一聲，將路上買的水果放在客廳，正好董建飛從房間里出來，兩個男人四目相對。

尷尬！

又轉瞬即逝！

“阿聞回來啦！”董建飛笑著招呼。

“嗯，叔叔！”

徐聞皮笑肉不笑地答應了一聲，耐著性子閑聊了幾句，趕緊去了廚房。

不一會兒，晚飯就做好了。

董建飛和徐聞自覺上桌，吳海萍歡歡喜喜地給兩人倒上酒，一邊大喊：“董云橋，你再不出來，信不信我把你電腦砸了！”

“來了來了！”

房間里傳來不耐煩的聲音。

趿拉板響了幾下，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年輕出現在客廳，厚重的頭發把眉毛全部遮住，眼睛半張不張，十足一副厭世少年的面孔。

董云橋在徐聞面前坐下，對他這個大哥，連個眼神都沒給。

“啪——”

吳海萍把董云橋夾大蝦的筷子打掉。

“你干嘛？”少年大叫。

“大人還沒動筷子呢，你這孩子有沒有規矩？”

“那他怎么吃了呢？”董云橋指了指對面。

徐聞有點尷尬，因為他的碗里正有一只蝦，是媽媽剛才給他夾的。

“啪——”

吳海萍這一巴掌，直接落在了董云橋的腦殼上。

“啊！媽，你干嘛？”

“什么他他他，他是你哥，沒大沒小！”吳海萍有點生氣。

“切！”董云橋很明顯不服氣。

不過看他這樣，徐聞倒是一點感覺都沒有，這么多年也習慣了。

吳海萍的怒火蹭就上來了，然而不等再動手，董建飛卻先聲奪人。

他“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突然開吼：“兔崽子，你現在有沒有點規矩，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另外三人都嚇得一激靈。

董云橋雖然還是不忿，但明顯怕他爸，最終連個屁也沒敢放。

“裝什么啞巴，不會叫人嗎？”

“……”

“還不叫！你是不是真的欠……”

徐聞實在聽不下去，忙道：“叔叔，沒事，云橋還是小孩子，別跟他一般計較了！”

“還小啊，他都十七了，明年就該上大學了，還小？阿聞，你別慣著他，現在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董建飛實在氣急了，再次用豹子般的眼睛，怒瞪向兒子。

董云橋也是可憐，大蝦一個還沒吃到，好端端受了這一頓夾槍帶棒，又委屈又氣憤。

但最終，他還是屈服了，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聲音喊了一聲：“哥！”

徐聞尷尬地想用腳趾撓地，在朋友面前損人不帶臟的他，這時愣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好點了點頭。

吳海萍趕緊打馬虎眼：“行了行了，吃飯了，今天咱們難得團圓一次。干一杯吧？”

在她的提議下，三個男人各有心思地舉起杯。

氣氛有所緩和，這頓飯也就順其自然地進行了下去。

……

一頓不輕松的晚飯吃完，已經是晚上十點。

徐聞的酒量挺好，但飯局氣氛的不自然讓他實在提不起說話的動力，于是只能用頻頻舉杯來掩飾尷尬。

最后，董建飛沒怎么樣，他卻有點多了，臉頰微紅，走路都有點不穩。

吳海萍見狀，堅決要求他住下，董建飛見狀也連忙相勸。不過他還是以上班不方便為由，強行走了。

大門關上那一刻，夫妻倆對視一眼，臉上都是止不住的失落。

……

坐末班地鐵回到家，漫不經心地進電梯。

徐聞的情緒還沒從今晚飯局的不痛快中走出，就在出電梯的那一刻，和家門口轉身的沈玉撞了個滿懷。

其實，光從沈玉包粽子一樣的打扮，正常人不太能認出她來。

但徐聞因為這段時間看得多了，所以還是一眼就確認，她就是沈玉。

他狐疑并且吃驚地皺起眉：“你……餓了？”

思來想去，只有這一個解釋。

沈玉卻搖了搖頭：“沒有，我……想讓你跟我對對詞！”

這個要求，還真是出乎徐聞的意料。

他打開門，把沈玉讓了進去。

“你晚上是聚會去了嗎？”

“嗯……”徐聞不想解釋，含混不清地答應了一聲，“你怎么知道？”

“你一身酒氣！”

沈玉有點后悔來找他這個行為。

畢竟他們剛認識沒幾天，連朋友都算不上，現在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他還一身酒氣……

徐聞也覺察出不妥，并敏銳地發現了沈玉的不自然。

他笑了笑：“今天是喝的有點多，要不然，明天再陪你對詞？”

“那好吧！”沈玉松了一口氣。

“抱歉啊！”

“沒事……那我先走了！”

“嗯！”

徐聞過去，給她打開門，轉身卻發現沈玉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

“怎么了？”

“你有點不太對勁！”

“啊？有嗎？”

“當然有啊！從我認識你第一天起，你那張嘴損的呀，在我這兒絕對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今天卻突然這么客氣，還跟我說抱歉……這還不叫不對勁？”

徐聞尷尬地笑了笑。

其實現在的他，沒心思跟人吐露心事，也不打算讓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個禮拜的女生來開導自己。

所以，面對沈玉的盤剝追問，他沒說話。

玄關處，兩人之間橫亙起一絲微妙的尷尬。

沈玉這時也意識到自己失言，晃了一圈眼珠，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便溜之大吉。

徐聞沒有關門，看著她一拐一拐地走到電梯口，然而似乎是老天故意作弄她，平常這個點沒人坐的電梯，今天卻跑火得很。

沈玉等了老半天，電梯就是遲遲不來，氣氛也就持續尷尬著。

最后，沈玉實在受不住了，尬笑著往前走了幾步，閃進了樓梯間。

兩人都松了口氣，徐聞把門關上。

洗了個澡，躺在床上。

他才發現自己手機沒電了，恍然大悟：“難怪她直接找到我家來了！”

開機，果然有沈玉發來的幾條消息。

【徐大菠蘿，有時間的話陪我對對詞吧？】

【我看你每天這么閑，也不像有女朋友的樣子，應該有時間吧？】

【……人呢？】

徐聞意識到，自己今晚的態度確實有點奇怪，對沈玉來說，肯定比腹黑吐槽她還讓她不自然。

他想了想，發了條消息過去。

【徐聞：明天有什么想吃的嗎？】

【沈玉：隨便！！！】

驚心動魄的三個感嘆號。

徐聞莫名被逗笑了，手機往旁邊一扔，心情頓時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