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者的力量，也就是說有敵對從者通過遺跡混進了提米亞斯，但伊斯拉根本沒收到類似的報告。

這件事的嚴重性比眼前的薇琳要大得多，更何況那個從者還能給予他人這么奇怪的力量。

越是與薇琳戰斗，伊斯拉對此的擔憂就越深刻。

“嘻嘻嘻！”

或許是因為確信了伊斯拉的魔法對自己不奏效，薇琳的動作變得越發大膽，表情也越發浮夸。

風力全開追逐著伊斯拉。伊斯拉每次反擊都會讓薇琳大笑，像是享受著這個過程。

那個一向冷漠寡言的薇琳居然會變成這樣，也是因為黑血吧？它不光能夠提供力量，還影響了薇琳的性格?？峙率巧钊腱`魂的影響，讓她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還有沒有和薇琳一樣對提米亞斯不滿的人？這個從者是不是已經對其他人施加了同樣的力量？

伊斯拉越發不安。

“你在看哪里呀？嗯？”

一陣風刮過，薇琳從她面前消失。伊斯拉急忙回頭，看到了薇琳。

但與此同時，薇琳身體里延伸出來的凝固黑血變得很長，像枝條一樣繞到伊斯拉背后發動攻擊。

伊斯拉不小心被戳了一下，不過只是擦傷而已。

“呀哈哈哈！”

薇琳笑得開心極了，和孩子看到了好玩的東西一樣手舞足蹈。

她根本沒打算傷到自己，伊斯拉心里清楚。薇琳要做的就是消耗，拖著不讓自己封印大門，剩下的交給無窮無盡的蛇影大軍就好。

那黑血非常堅硬，足以應對各種物理攻擊。融入薇琳體內后，似乎還跟精靈強大的魔力融合，發展出了魔力抗性。伊斯拉幾乎嘗試了所有攻擊方式，都很難奏效。

但她仍然有辦法，先落在地上。

然后收起其他魔法，只用冰錐攻擊。

嗖嗖嗖——

接連不斷地射向薇琳。這冰錐比伊斯拉慣用的冰錐要小很多，相對的數量更足，一次能射出二十多發。

這樣薇琳是不可能全躲開的，當然她也不需要躲。冰錐小威力自然也小。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伊斯拉？嗯？開玩笑嗎？”

她頂著冰錐踏風追擊。伊斯拉一邊擺脫一邊繼續攻擊。兩人就在低空展開新的追逐。

持續了十幾秒，薇琳忽然咧嘴一笑。

“啊，我懂了。你是想瞄準同一個位置吧？是吧是吧？”

“原來你還沒完全傻掉啊?！?

“啊哈哈哈，但是沒用哦?！?

“你確定？”

咣——

隨著一發冰錐命中薇琳的腰，她那個位置裂開了口子。

“就是那里！”

伊斯拉迅速再補上幾發，要把傷口擴大，好讓她能把藤蔓伸進薇琳的身體，直接轟進自己的魔力。

如她所想，黑血畢竟是從者也就是外界的造物，與本地的魔力系統并不能完全融合。能這樣給薇琳開個口子就是證明。只要能用魔力從內部沖擊薇琳的血管，就能破壞黑血的穩定性，使其失控。

但是。

鐺——

薇琳的傷口很快溢出黑血，僅僅一秒鐘的時間就把傷口黏合，痊愈了。

冰錐撞在薇琳的皮膚上，又一次被彈開。

薇琳拍了拍那里，得意地扭著腰。

“你確定能行嗎伊斯拉？要不要我站著給你打呢？”

伊斯拉冷笑道。

“為什么不行？我既然能破壞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但也僅限于此吧？你的魔法向來大開大合，所以不擅長精細快速的操作。那可是我的特長哦，要不我教教你？”

“呵呵，我看不必了。”

又放出一輪冰錐，伊斯拉繼續退后，和薇琳重復著之前的戰斗。

薇琳說的沒錯，伊斯拉精細操控魔力的本事不如她。比如這個場面，如果換成薇琳來打，她能在高速追逐中將發射出去的每根針都準確命中目標的同一個位置。

而伊斯拉做不到，所以才會用成片的冰錐攻擊，是純粹用數量堆出來的命中率。

但只能要能成功就無所謂。

啪——

差不多同樣的位置，薇琳的腰又被冰錐撞開一個口子。

“還來？都說了……”

“雷之呼吸·壹之型?！?

咔——

接著便是不知從何而來的電光一閃，薇琳腰間的傷口立刻裂開到腰部一半的地方。

“哎？”

表情僵硬的她下身站在地上，上身卻橫了過來。

看到一個黃發的少年。

“霹靂一閃！”

黑血想把身體重新拼合，但伊斯拉的藤蔓搶先鉆入傷口，結果黑血把藤蔓也裹在里面。

伊斯拉顛了顛伸出藤蔓的法杖。

“喏，第二次就成了。”

轟——

強大的魔力順著藤蔓沖擊薇琳的身體，她就像過電一樣渾身顫抖。被魔力不斷沖擊的黑血如同煮沸的水，在薇琳體內翻騰亂竄。

她忽然發現四肢不聽使喚，動彈不了，只能坐下去。

回頭望著那少年。

“原來是你，那個從者……”

“咿！”

善逸嚇得抱緊了刀，慌忙躲到伊斯拉身后。

“別，別那么瞪著我！這女王逼我跟她契約，讓我靈體化待命，我沒辦法?。　?

“契約？伊斯拉……”

見薇琳已經沒有了反抗能力，伊斯拉放松肩膀，輕輕拍了拍法杖。

“正所謂有備無患，反正迦勒底的從者契約解析起來也不難。我確實沒有本事在你愈合前撕開傷口，但不代表別人不能?！?

聽了這話，薇琳好像恢復了一些平時的樣子。

笑道。

“你果然變了，伊斯拉。以前的你從來不屑于讓別人插手自己的戰斗，你相信自己可以擺平任何狀況?！?

“而現在我知道那只是女王的傲慢。正如云云大人所說，這個世界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也沒有什么是不可戰勝的。”

“所以你認為你能對付蛇影？”

“當然能，我就是有這個信心和本事。如果你想看，也不是不可以?！?

伊斯拉走過去，連接了法杖和薇琳的藤蔓驟然收緊。

“只要說出是誰給你的這力量。有多少人，長什么樣，叫什么名字。”

“這個嘛……”

薇琳裝模作樣地搖頭晃腦，最后還是嘻嘻笑著。

“還是算了吧，我還指望著蛇影替我毀滅提米亞斯呢。比起看你那無聊的戲碼，還是這個更讓我期待呀?！?

“這樣啊。”

瞬間增大的魔力順著藤蔓灌入薇琳的身體，連藤蔓都因魔力過強而斷裂。

“那就說再見吧，薇琳?！?

砰——

薇琳的腰炸開了，身體斷成兩截，溢出的黑血似乎變回了普通的血液，連同她的尸體一起被冰封，又被土石厚厚封住，埋入地下。

伊斯拉對著那里微微欠身，又說道。

“表現得不錯，我妻善逸。”

善逸已經滿頭大汗了。

“下次可不可以提前說一聲要打什么?。磕呛诤鹾醯臇|西看起來好可怕，感覺碰上就完蛋了?！?

“以你的速度肯定沒問題。說起來，你對會傳播黑血的從者有沒有什么印象？”

“會用血害人的家伙我倒是知道一個，但不是這樣的黑血。而且被那家伙的血染上，根本連人都不算了?！?

這下麻煩了。必須盡快把全境都搜一遍，找出那個蛇影從者。

當然還有另一個辦法。更高效，就是需要些勇氣。

遺跡外的蛇影軍團早就清理干凈了，伊斯拉一邊思考一邊走進遺跡。十分鐘后，她站在了大門前。

又過了二十分鐘，大門被施加了十層封印，再次關閉。

伊斯拉將帶來的精靈留下一半，命令他們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都不能放進去。直到有新命令前，這些精靈必須駐守在遺跡。無論外面變成什么樣子。

剩下的精靈，伊斯拉讓他們到穿云塔底下待命。

然后獨自飛上了穿云塔。

*****

穿云塔頂的云層一如既往的平靜，這與地面迥然不同的景色真是百看不厭。只是伊斯拉有些記不得上次看到是什么時候了。

而且當她的腳踏在云層上時，塔頂的云海立刻變得躁動翻滾，電閃雷鳴。

“未經吾的許可便上來，伊斯拉，你是越來越不把吾放在眼里了?！?

雷光中現出少女的身影，緩緩降落。伊斯拉馬上跪下。

“萬分抱歉，云云大人。事態緊急，來不及向您通報?！?

“哦？會是什么事情能讓天下無敵的女王大人想到她已經忘記的神明呢？”

“雖然我對您多有怠慢，但現在還請寬大為懷，容忍我的冒犯。以您的慧眼，一定已經知道這世界發生了何等大事?！?

“吾當然知道。所以呢？”

“我想借助您的力量找到滲透進來的蛇影從者，此事萬分緊急?！?

云云在半空擺出了側臥的姿勢，不以為然地說。

“你是擔心那黑血傳播嗎？倒也不必驚慌。薇琳是主動接納黑血才會變成那樣。以精靈的魔力，抵抗黑血并非難事。你們慢慢尋找那個從者就好，為何要著急呢？”

“因為我要在其他種族抵達提米亞斯之前完成這件事?；蛟S精靈對黑血有抵抗力，但其他種族并不是。”

“其他種族？”

“與蛇影的戰爭演變成世界大戰已是必然。它們的戰力深不可測，各個種族只有聯合才能與之抗衡。我相信其他種族也會這么想。顯然提米亞斯現在是唯一安全的地方，理應成為對抗蛇影的最后據點?！?

伊斯拉望著云云，云云露出有些不可思議的表情。

“想不到能從你嘴里聽到這話，伊斯拉。”

“我只是以女王的身份提出了保護國家的方案，這是我的義務。”

“這就代表你相信那是真的了？這世界與另一個世界相連，是蛇影創造的實驗場。蛇影在那邊的世界培養惡意，然后在那個叫利奧的男人帶領下殺到這邊，為了終結迦勒底和這個世界？”

伊斯拉點頭。

“我在想，蛇影刻意控制了我們世界的惡意，為的是讓它在蛇影軍團面前不堪一擊。但既然是毀滅世界，利奧為何不直接摧毀維持世界的圣杯，一口氣把整個世界消滅，而是要用屠殺這么麻煩的方式呢？”

“難道不是因為他想要自保？”

“我認為存在另一種可能。對蛇影來說，我們的世界仍有存續的價值和必要，這也可以和迦勒底的說法互相佐證。迦勒底說我們原本都是和他們一樣的地球人，現在的姿態并非原本的樣子，保留下來的只是靈魂。如此看來，蛇影的屠殺或許是為了重新收集靈魂，繼續留在這個世界或者在其他世界使用。”

女王站了起來，神色有些激動。

“而那就是我們可以爭取到的勝算！只要對方不抬出摧毀圣杯的手段，我們就能想辦法抗爭！不管蛇影最終想把這世界變成什么樣子，我們都有生存下去的機會！”

望著伊斯拉，云云沒有斥責她的無力，而是直起了身子。

“你說得有道理，伊斯拉。但吾還是要問，你與蛇影為敵，意思是站在了迦勒底那邊，是嗎？”

“是的?！?

“這又是為何呢？他們要摧毀圣杯，同樣是毀滅世界。他們說靈魂來自地球，這聽起來也是天方夜譚。為何蛇影是敵人，迦勒底是同伴呢？”

伊斯拉很自然地仰起頭。

“因為這是棲夜公主的意思?！?

“嚯，你居然敢在吾面前這樣說？”

“請息怒，云云大人。棲夜公主純真無暇，從不打誑語。我發自內心地相信她，我認為這并沒有錯。”

“呵呵，不過是蛇影留下的‘設定’讓你喜歡上了那個人類女孩罷了?！?

“也許是這樣，但那又如何呢？就算過去上萬年的歷史都只是設定，就算我們都只是蛇影的實驗品，但這真真切切的一年時間，毫無疑問是我們留在這個世界的記錄，是生活過的痕跡。對我來說，把這些保留下來才是真正的勝利。”

伊斯拉笑道。

“顯然比起蛇影，我更愿意將這些交給迦勒底，相信他們會記錄下我們如何在絕望面前掙扎到最后?！?

隨著這些話，云層的起伏逐漸平息，雷鳴也隨之消失了。

云云沉默半晌，苦笑道。

“真是不知道有多久沒有看到這樣的你了。啊，或許并沒有多久，畢竟吾也一樣是被創造出來的神明嘛。”

“被創造的神明守護被創造的生命，聽起來也別有一番滋味。”

“呵呵，還挺會講。但如你所說，這些已然不重要。既然吾等仍活在當下，便該戰斗到最后。”

說著，云云拋下一團微微發光的云朵，小到可以托在掌心。

伊斯拉連忙上前接住。這小巧的云朵叫做“祥云”，是云云的信物，代表神明愿意無條件地為伊斯拉提供力量。

“多謝云云大人！”

“這是你應得的，伊斯拉。后面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切不可大意。回頭記得去找那兩個家伙，吾相信她們會做出同樣的判斷?！?

“遵命！”

云云落在云層上，隨手一指。腳邊的云層展開一小塊，現出了某座小鎮的樣子。

“現在，來說說那個逃來逃去的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