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跟表哥去做廟會了，小姨去對象家了，大舅媽回娘家了，大舅下公社打麻將去了，小舅不知所蹤，家里就剩小舍姐倆，姐姐在寫作業。

小舍玩了會兒表哥的紙牌，又彈了會兒鋼珠，覺得無聊至極，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外婆房里的柜子前，柜子上了鎖，小舍像著了魔似的從外面撿起半截磚，三兩下就把鑰匙砸開了，這還是從曉蓉嬸那學的呢，有次門鑰匙掉了，她就是這么干的。

打開柜子，小舍在里面迅速翻搗著，扒開衣物，扯過布料連著手帕包裹著的錢，被鞋底插著的針扎了手，冒出一顆小血珠，終于找著了那塊四四方方由一層紙包裹著的白色小方塊，聞著清清涼涼的，潤潤的甜，每次表哥放學回來，外婆都會把他叫進房里，給他掰上一塊，這些都被門縫的小舍看在眼里。小舍是吃過的，是薄荷味，以前媽媽趕集回來偶有帶上一塊，甜甜的。

小舍掰下一塊含嘴里，跑出去叫姐姐一起吃，姐姐驚愕了，呆呆的看著小舍，兩顆豆子般的眼淚從眼眶滾出。

小舍不怕。她知道姐姐是擔心她，就算被打死她也不怕，反而有種快意。

小舍每天要挨很多次打，小舅媽的侄女偷了錢，也要挨，他們覺得是她偷的，表哥竄梭她上樹打核桃，也要挨，他們覺得她太皮了，大舅輸了牌也要挨，外婆說別摔了碗，一耳光下去碗摔了，鼻血出來了，流了很多很多血，胸口上，袖子上，用手背去擦怎么也擦不干凈，姐姐流著淚把她牽到水渠邊去洗，用手澆水拍打她的后頸窩，小姨就是這么做的，她常被打到流鼻血，感覺有東西在腦子里晃動，耳朵聽不清他們的聲音，有時睡到半夜鼻子就會莫名的流血。

小舍把東西拿到竹林叫上院里的小伙伴一起吃，東西太多，她跟姐姐吃不完，她還偷了桃片，核桃，跟曬干的紅薯干，她掰下一大塊薄荷糖塞進姐姐嘴里，笑得可開心了，看著小伙伴們爭著搶著將這些東西吃干抹凈，心里一陣痛快。

她什么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