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費恩早上起來時，頂著一個巨大的黑眼圈。

昨晚前半宿，他一直盯著魚人營地，準備隨時發出警報，哪知魚人營地一片漆黑，無比安靜，甚至連巡邏人員都沒有。

營地周圍也沒有火把，約翰瞪大眼睛看了半天，也只能借著月光看見帳篷的一個輪廓，其它都隱于一片黑暗之中。

頂著困意，約翰一直堅持。終于，在深夜時分，約翰發現魚人營地那邊有點點火光閃爍，火光旁似乎還有魚人的影子。約翰立刻打起了精神，打算抓個現行，結果過了一段時間火光熄滅，魚人營地又歸于平靜。

約翰一直看著。直到天色漸漸變亮，實在撐不住，倒進睡袋中才睡了三個小時，便被嘈雜的聲音吵醒。

睜眼，眼前的商隊正在收拾物品，準備出發。畢竟在夏天，最好的趕路時間就是早上與下午。中午的太陽實在太毒，烈日下趕路不論是人與馬都會耗費大量的精力，得不償失。

“哈——”

打了個哈欠，約翰趕緊爬起來收拾行李。這時，身邊一個年齡相仿的男人湊了過來，笑著問道：

“怎么樣，昨晚魚人襲擊了嗎？”

約翰橫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沒有作答。

這個男人是約翰在商隊中認識的，是商隊的一名員工。由于年齡相仿，并且位置鄰近，脾氣相投，因此兩人很快就互相熟悉，迅速發展到能互相調侃的地步。

而這次魚人進入商隊，這個男人的意見就與約翰相反，支持自己老板的行動，并未對魚人有過多的敵視。

當然，若是讓他去接近魚人，他也是不敢的。不敵視是一回事，親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邊搬運貨物，男人一邊調侃：“我看你這黑眼圈，不會真的像你昨天說的，守了一夜吧？噗，你這表情，難道是真的？”

男人臉上的笑容繃不住了：“兄弟，再怎么說，咱們還有護衛巡邏呢，是你反應快還是護衛反應快啊？若是平時也就算了，護衛巡邏肯定會懶散一點，可這魚人都住旁邊了，護衛肯定是兢兢業業啊，用得著你？”

“行了，閉嘴吧。”約翰忍不住沒好氣的說道：“不過是一晚而已，那些魚人肯定沒安好心，等過幾天咱們放松警惕，一定會偷襲的。”

男人看著約翰，呲牙一笑：“放松警惕？難道你會放松警惕？我看你是等不到魚人夜襲的那天了。”

“嘿，我就奇了怪了。”約翰看著男人，十分不解：“那可是魚人啊？你不害怕？”

“也就長得丑了點，其它和人類不是差不多嗎。”男人翻了個白眼：“我們商隊又不是沒收留過。”

“？”約翰震驚了：“你們商隊以前收留過魚人？”

“沒有沒有。”男人擺擺手，左右看了看，湊近約翰的耳邊小聲說道：

“你別和外人說啊。我們商隊，以前救治過一個受傷的獸人。哎呀，那個獸人丑的，我感覺和魚人差不多，而且那獸人脾氣還不好，被救醒后還差點傷到我們商隊的成員。”

“不過等獸人明白我們在做什么，也就變得老老實實的了，對差點被他傷到的人進行了道歉，還說等他傷好后，可以讓那幾個差點被傷到的人隨便拳打腳踢出氣，他決不還手。”

“后來啊，那個獸人回到部落，便說服部落建立了與我們商隊長期穩定的買賣關系。而且等他傷好后，也履行了諾言，讓那幾人打一頓出氣——雖然我們都清楚獸人皮糙肉厚，但至少態度到位了。”

“從那天起，我就不信宣傳的那些，比如獸人野蠻愚昧，生吃人肉的消息了，還是要眼見為實。而那時老板固執己見，在全商隊反對的情況下救治獸人，后來收獲了巨大的利潤。從那次起，我們就很少質疑老板了。”

說著，男人起身，笑著拍了拍約翰的肩膀：“這次的事，在我看來，與那次差不多，根本沒必要擔驚受怕，反正有護衛們看著呢，魚人也只有二十幾只。如果有二百只，我估計商隊早就跑了。”

“救治了獸人，結果獲得了商貿路線？”約翰覺得自己仿佛在聽一個傳說故事，喃喃說道：“這種事情，真的存在嗎？”

男人搬起貨物，逐漸遠去，聲音飄蕩回來：“這種事情，你眼前不就有一個嗎？為什么不親眼見證呢？”

約翰動搖了。

難道，我錯了？

等到商隊逐漸整理完畢，約翰偷偷向后方張望。

由于只有一輛馬車愿意載魚人，因此一半的魚人只能在地上奔跑。約翰騎著馬，看著后方跑步隨隊的魚人，領頭的正是昨日見到的與商隊老板交談的魚人祭司，而那個兩米高的魚人也跟著一直奔跑。

商隊走了一個小時，便停下來中途小憩。正常情況下，都是兩個小時才小憩一次。約翰明白，這是商隊老板為那些魚人們準備的休息時間。雖然小憩只有十分鐘，但也足夠換一批魚人了。

在約翰，以及許多人類好奇的注視下，魚人們停下腳步，累的不斷喘氣，卻沒有一人交談與抱怨。而領頭的魚人祭司似乎釋放了什么法術，令那些魚人的喘息得到了明顯的改善，便令他們與車里的魚人們交換。

待到車里的魚人下來，領頭的魚人祭司似乎問了些什么，每個魚人都回答了一遍問題。由于距離原因，約翰并不能聽清他們說的是什么，只能看到那個魚人祭司滿意的點點頭，之后雄赳赳的繼續隨著商隊前行。

等等？

再次出發后，走了一段時間，約翰的瞳孔猛地收縮，忍不住回頭望去。

魚人祭司和那個兩米高的魚人壯漢，沒有上車？始終隨著商隊奔跑？

這不合理！壯漢也就算了，一看就是體力充沛，那個魚人祭司與正常的人類身材區別不大，還是個施法者，身體素質怎么會這么好？

唔，可能魚人祭司的體質比正常魚人好一點，這也正常。約翰如此安慰自己。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約翰的表情逐漸變為了震驚。

從上午到中午，商隊一共休息了4次，總共跑了5個小時。在這期間內，車里的魚人們換了一遍又一遍，但那個魚人祭司與壯漢卻一直在車外，一次都沒上去過。

約翰雖然看不清那個魚人祭司的神情，但從動作中可以看出，他確實十分疲憊，只是在強行堅持。或許他的體力確實比正常的魚人好一些，但這并不是一直隨著魚人們奔跑的理由。

畢竟，那是魚人祭司，是魚人地位最高的存在。哪怕全程坐車，魚人們也不會有所怨言，而是覺得理所當然。

在這種情況下，魚人祭司卻堅持同甘苦，共患難......

約翰突然有些相信那個男人的話了。

這個魚人祭司，做的比大多數人類都要好，如此理智的魚人，又怎會像自己想的那樣，如野獸般行事？

或許，自己真的在見證一個傳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