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看著就好吃

再睜開眼，李桂芝發現自己竟是置身在棉花地里。

剛剛那只是個夢？

好奇怪的夢。

就在李桂芝回憶夢境的時候，牛喜鳳推著獨輪車風風火火地回來。

“乖寶，熱了吧？媽給你帶了白糖水。”牛喜鳳邊說邊從獨輪車上的竹籃里拿了個綠鐵皮水壺，遞到李桂芝面前。

李桂芝抿抿嘴，盡量忍住饞蟲。

白糖水是好，她想瘦下來，就得少吃少喝。

“媽，我還不渴。”李桂芝生怕牛喜鳳強迫她喝，她立即轉移話題，“媽，你看，這棉花開了。”

“什么？”牛喜鳳的視線轉移，“呀！哎呦我的老天爺爺，這神了嘿！”

說話間，牛喜鳳三下五除二將那幾朵棉花摘下，又踮起腳來回張望著整片棉花地。

“乖寶，你可真是個福星。頭一回下地，就碰上這么多好東西！”

“媽，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桂芝心虛解釋。

牛喜鳳收回視線，“管它是怎么回事兒，長在咱家地里就是咱的。可惜，就這點兒，不然就能給我乖寶先做上雙新棉鞋了。”

隨后，牛喜鳳又動作麻利的把樹底下的油桃往竹筐里裝。

不多久，娘倆回到家。

牛喜鳳洗了一盤子給李桂芝放了她屋里，“乖寶，快來吃，多吃點兒。累壞了吧，以后叫你爸你哥還有你嫂子干活兒就成，你就在家里養著。媽整天給他們吃那些好東西，他們就該為這個家賣命。”

李桂芝拿著油桃遞給牛喜鳳一個，“媽，你也吃，別舍不得。天氣熱，家里又沒有井，明兒興許就得蔫吧了。”

“不能，等你爸他們回來，多打些井水來。到時候泡冷水里，還能多吃上一天。”牛喜鳳回應，同時把手里那個放下。

“媽，就算多放一天，這么多咱也吃不完。”李桂芝說話間咬了一口油桃，“哎呀，這個不好吃。”

“什么？我嘗嘗。”

牛喜鳳抱著李桂芝的小肉手，直接把嘴湊過去咬了油桃。

“脆甜脆甜的，好吃呀。乖寶兒，你是不是……”

“媽，這個你吃，我還有。”李桂芝得逞似的笑著，牛喜鳳神色微變，心里暖暖的，“乖寶，這些個兒大。媽那屋也有，媽去吃那些就成，吃這個樣兒的浪費。”

“哎呀，媽，你就別推辭了。要我說，就算是放兩天，咱家人也吃不上。還不如留一些，賣一些，換了錢還能買些別的東西。”

牛喜鳳眼前一亮，“對對，可不是么。”

母女倆將剩下的那些油桃挑挑揀揀，原本打算分個三六九等，結果卻發現之前好像是錯覺，這些油桃一般大哩。

李桂芝找來塊粗布方巾鋪桌子上，拾了12個油桃放上，四個角對折系住。

“媽，我想把這些送給趙向北同志，之前多虧了他救了我。我這還沒好好感謝感謝人家那。”

“對對，應該感謝。乖寶說什么就是什么，媽跟你一塊兒吧，咱娘倆做伴兒，免得再碰上姓孫的那家缺德玩意兒。”牛喜鳳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準備出門。

李桂芝道：“媽，你不用陪我。我想學著自立，不能什么事都讓你給我操心。只是送個東西，我很快就回來。”

牛喜鳳生怕跟得緊了，閨女不開心，只能應下。

“那你快去快回啊，乖寶。”

“嗯，放心吧，媽。”

李桂芝抱著包袱去找趙向北。

知青宿舍統共就大隊的幾間瓦房，過來的三十多號知青有些沒被安排進去的，就住在了村民家里。

趙向北當初就被分配到了村西頭的花奶奶家。

花奶奶獨居多年，剛好騰出來了一間房給知青用。

李桂芝過來時候，趙向北剛剛下工回來。瞧著這一身粗布衣裳的年輕人，李桂芝愣了一下。

她印象里，知青都喜歡穿白襯衫之類的干凈衣裳，這個人好像有些不一樣。

看見李桂芝站門口，趙向北也有些意外。

“趙向北同志，之前謝謝你救了我。這我跟我媽摘的油桃，你嘗嘗鮮。”

李桂芝邊說邊把手里的包袱遞過去，“浸涼水盆里，能放個兩三天。”

趙向北看著手里多出來的包袱，更是意外。

他第一次正眼瞧李桂芝，覺得這胖丫頭好像并不像是別人口中說的那么不堪。

這白凈圓嘟嘟的臉，還怪喜人那。

“謝謝。”趙向北回了一句，將門打開，“你等我一下，我把包袱騰給你。”

李桂芝站在門口沒進去，不多久，趙向北拿著包袱出來，不過里邊似乎還有東西。

“趙向北同志，你咋還剩下些？”

“我種的黃瓜，結的不少，禮尚往來，應該的。”趙向北道。

李桂芝笑笑，怕在這里待時間久了有人說閑話，道了句謝，拿著東西離開。

回到家，李桂芝把十多根黃瓜往桌上一放，說起了之前的事。

牛喜鳳不禁夸贊道：“看看，這就是差距。人家趙向北這孩子知道吃人嘴短，還給咱回禮了。這要是……算了算了，不提那一家子不要臉的了。”

正說著話，院子里傳來動靜，家里人紛紛下工回來。

李桂芝立即端著洗好的油桃出去。

“爸，大哥，嫂子，你們看這是什么？快嘗嘗，可好吃了！”

院子里的三個人愣怔片刻，有些傻眼。

平日什么好東西都進了李桂芝的肚子，她從沒有謙讓過誰。大家也都習以為常，一直將她當個護食的孩子。

今兒這是怎么了？

“爸，你吃啊。”李桂芝拿了一個遞過去，李江河沒接，“桂芝真是懂事了，爸不吃，爸最不愛吃水果了。”

李盛超也道：“我也不吃這東西，三兩口就沒了，不經吃，還不如啃個玉米棒子實誠。”

李盛超媳婦劉金鳳吞咽了口口水，“桂芝啊，你快留著自己吃就行。我也吃不慣這個，塞牙。”

“讓你們吃你們就吃，矯情什么矯情！不吃放壞了，到時候扔了喂牲畜。”牛喜鳳邊說邊從灶房里走出來，倚著門框瞧著院子里的人。

她手里拿著的油桃已經咬了兩口，緊接著又當著眾人的面兒啃了一口，“又脆又甜，快吃！”

“嘿嘿，我洗洗手。媽，這哪兒來的？看著就好吃。”李盛超最先繃不住，在大盆里揚了揚水洗了洗手。

“問那么多做什么，屋里有的是，吃飽都成。”牛喜鳳丟下這話，又回了灶房忙活。